第212章 留了后招

  敬妃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可面上的笑却仍有些凝滞。
  安陵容瞧在眼中,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反而垂眸之际,极有条理的捋顺了袖上的褶皱。
  如果敬妃还如前世一样,那便是个不善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的。
  而今日的敬妃,却明摆着是怀揣了许多思虑,既想着要得到些什么,又似乎还揣着些私心不肯透露。
  安陵容瞧得越是明白,心下越是暗暗觉得好笑。
  瞧着敬妃今日这瞻前顾后的模样,倒是与她从前并无二致。总盼着自己可以不动分毫便能争得赢得,可到头来还是要让别人给盘算进去。
  而且,越是揣着不能示人的心事,越是授人以柄,越是难以脱身。
  现如今可并非甄嬛从凌云峰回来的那会儿,那时候,甄嬛头胎生的女儿已经在敬妃手上养了几年,虽非亲生也已母子连心了。
  那会子敬妃念及甄嬛的好,念及自己养的孩子,自是不会轻易与甄嬛为敌。
  可现在,却并非如此。
  更何况,这背后又是她冯氏一族的荣辱安危。
  说是要同仇敌忾,可又凭什么保证能够倾心托付,而非借着甄嬛的荣宠上位呢?
  怪只怪,这后宫之中,人心实在太是难测。
  安陵容捋好了衣袖,复又有条不紊的将手上的帕子折好,揣进袖口。
  此刻,最是煎熬的便是心中有事的那位。、
  敬妃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要说谋事,敬妃也并非是全然懵懂的一个人,只是安陵容的反应,却实在并非她所料。
  踌躇半晌,瞧着瞧着安陵容并未有动怒的意思,敬妃复又攒了个笑意,轻声说道,“我已交待了含珠,务必要趁着侍卫交班的时候再带莞贵人进存菊堂。
  想来含珠做事小心,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安陵容垂首浅笑,眸中只微微闪烁,温柔至极。“姐姐莫要多心了,妹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安陵容风轻云淡的一句,敬妃却笑得越发有些尴尬。
  敬妃又怎能是傻的,自是明白安陵容这不咸不淡的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前头敬妃掏心掏肺一次次的表达心意,无非就是希望消除安陵容心中的疑虑,好达成结盟共同扳倒华妃的目的。
  可说了这许久,敬妃终于发现,安陵容却并非往日看到的那样,安安静静,仿若一只躲在别人怀里的小白兔,娇柔懵懂。
  反而,确是极其细心的。
  敬妃不觉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回,自己这些年来不曾参与后宫纷争,说是不愿,实际上也实在是本心不稳,做不来那些谋划旁人的事。
  思索片刻,敬妃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妹妹可是猜到了?”
  安陵容面上仍带着一抹灿烂笑意,只是瞧向敬妃的眼神更沉了些,“姐姐既想与我们结盟,共谋一片坦途,为何总有隐瞒呢?”
  敬妃被安陵容这沉沉的一眸瞧得心底一冷。
  既是此刻真的藏不住了,反倒是心底释然了。
  此刻敬妃心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人也不似刚刚那般紧绷,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反倒整个人形容真切了许多。
  安陵容瞧在眼中,柔声说道,“姐姐,你的意思陵容明白,也并非是陵容不近人情。
  实在是陵容懂你今日的为难,才想着若真的要做到共同进退,势必要将心中所思所想都合盘说开才好,免得来日心生嫌隙不欢而散。”
  安陵容用词极尽缓和,可意思却说的明白,敬妃自然也是听得懂其中意思。
  后宫之中,人人都是对手,即便是亲生姐妹也不见得不生二心,更何况大家往日交情并不深。
  如今若还是吞吞吐吐,说一半藏一半,安陵容和甄嬛这一路,自是不会与她结盟,那么她在后宫里,能指望的还能有谁呢?
  而这后宫格局,敬妃又如何不知呢。
  敬妃听罢,点点头,轻声说道,“妹妹说的是,今日这事做的实在不够爽快,况且妹妹聪慧,即便我再想隐瞒,也是瞒不过妹妹的。”
  安陵容浅浅一笑,摇头道,“姐姐知道家中出了事,定是先向皇后求过恩典吧?”
  敬妃面上一怔,随即似乎想通些什么,复又浅浅一笑,露出侧脸浅浅的梨涡。
  安陵容瞧在眼中,心下更是了然。敬妃这一抹苦笑实是没掺得半分假,哀婉惆怅,直让安陵容瞧着也有些不忍。
  “妹妹既然能猜到这一层,便也能想到,为何我明知道咸福宫都是皇上的亲信耳目,仍要请两位妹妹过来了。”
  安陵容点点头,轻叹道,“姐姐平日不愿参与到后宫争斗之中,素日里也是几不争不抢,自是不容易拿捏的。
  然而咱们虽然入了宫,但到底还有娘家,不论家世如何,总都是要让咱们牵挂着的。
  这便是咱们的软肋了。”
  敬妃听了,眼圈不觉又泛红。
  “姐姐,你今日所做陵容都是明白的,只一处,陵容还是想和姐姐敞开来讲。
  皇后母仪天下,在后宫里自是不愿意与妃嫔们去计较的。”
  安陵容说到这,眼神微微转冷,瞧着微有怔忡的敬妃继续说道,“然则,皇后治理后宫与皇上治理前朝亦是同样的道理,终究还是要寻个制衡之道。”
  敬妃眸中闪烁,眉间蹙成一个结,不觉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妹妹,我怎能不知皇后的意图。
  年氏恃宠而骄,这后宫里有几个人没受过她的欺辱。偏皇上这些年就是要护着她,就连皇后也拿她没办法。
  可你们来了之后,皇上似乎有些变了。
  这大半年来,年氏吃了多少闭门羹,这都是从前不曾有的。”
  敬妃说起时语气忿忿,可是说到最后,语气中却是不觉带了些哀婉之意。
  “这自然是新人胜旧人……”说话间,敬妃似乎有些伤心,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安陵容浅浅一笑,“皇后娘娘大约也是瞧准了这个由头,才会劝姐姐与我们几人联手吧?”
  敬妃微微抬眸,神色之中仍带了几分卑怯,却是点点头,“惠贵人的父亲是蓟州协领,又是皇上钦点督办此事的,若是惠贵人能替家弟求情,自是最好的。”
  安陵容心中暗笑,皇后这次倒是肯多说上几句了,倒是不似前世,只对她三缄其口,倒是将她愁得不知哭了几回。
  “皇后娘娘说,后宫不得干政,她自是不好说的太明,但是会去求皇上念在往日情分上,对家弟从轻发落。”
  敬妃语声喃喃,似是思考,复又摇摇头,“我早知皇后必定不愿插手此事,可总是不甘心,只是话一出口,难免就要失了先机。
  皇后特意提及了惠贵人的父亲,又提到莞贵人的父亲甄大人乃是大理寺少卿,于此事都是说得上话的。
  又说,若是两位贵人能够私下请家人相助,若是能先自下而上有个论断,那皇上这边自是好有个交代。
  而皇后,也就好借着这个机会,替家弟多说几句,替家弟求求情,或许还有机会洗刷冤屈,不至于为了这事,耽误了来日的前程。”
  安陵容点点头,垂首浅浅一笑,问道,“所以皇后娘娘才让姐姐即刻找我和菀姐姐过来,若是我和菀姐姐不答应,这今日我们抗旨去见眉庄姐姐的消息不日便要传到皇上耳中。
  若是来日眉庄姐姐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和菀姐姐便是难逃嫌疑了。”
  敬妃面色微白,眼中却是千言万语,极力想要辩解。
  安陵容将袖中的帕子叠了个几折,复又放在掌心,轻声一叹,“姐姐,你可曾想过,咱们这位慈眉善目的皇后娘娘,心思确实这般沉的下去?
  借着姐姐的手,倒是留了许多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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