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A43 第一笔帐

  回过神来的音和天发现左手沾了血迹,顿时心一紧,对万兽疆域生起疑心。
  想来也是,百龙门排名前十的内门弟子每十年才一份的秘药灌下去,都只是让少年恢复一点,那羸弱的状态就绝不只是灵力透支所导致的了。
  胸口护身符一直在微微发烫,故而音和天也一直知道暗中有生灵在盯梢,不动声色的将手藏进宽大袖子中,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返回宴席。
  对于少年说的‘改日再叙’,音和天还以为不是隔天就是后天,没成想,参加完大典回到百龙门后,音和天一连五天都再没少年的消息。
  且他派出去调查的家族侍从也没带回什么有用的线索,音和天无比焦虑,只觉得度日如年。
  同一时刻,距离他不远万里的万兽疆域中,昏迷整整五天的白穆正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之中,红白渐变发色的人形九尾狐正满脸担忧的立在床边探头看着,此幅场景,令白穆好生熟悉。
  “本少主睡了多久?”白穆声音慵懒放松,好似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睡了一觉般。
  “少宗主啊。”令香悲道:“您都昏迷五天了!属下和小十七都快吓死了!”
  他话音刚落,十七突然现身跪到床边,虽面目平静,但从急切的动作中能看出他内心确实很担忧:“少宗主。”
  “十七,潜伏之术又精进了。”白穆没心没肺的笑着夸了句,表情也漫不经心:“慌什么,昏迷五天而已,又不是没有过,算起来都两回了。”
  且两回还都是同一个生灵打的。
  令香开始絮絮叨叨,白穆左耳进右耳出,在其搀扶下起身下床,缓慢走到书桌旁的古铜镜前。
  镜中的他随意的站着,宽松的睡袍半敞,露出部分近乎缠满纱布的身躯,白穆简单看过便不再挂心,转身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
  “这是谁寄的?”白穆拿起一封信件拆开。
  令香道:“回少宗主,那是百龙门掌门龙圣座下二弟子音和天今早派手下送来的。”
  白穆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本少主自己待会儿。”
  “是。”
  令香拱手告退,十七则是一晃便消失不见。
  房间内空荡荡,白穆在一片安静中将手指伸进信封中,纸页的摩擦声带出一张四方偏长条的小纸,上面分布了四个大字——‘别来无恙’。
  没有落款,信封里也没别的纸张了。
  恍惚间,白穆忆起大典那天带着熟悉熏香味的怀抱。
  心绪杂乱,白穆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想,只烦闷的把信封连带纸张扔齐到桌子一角。
  珺瑶生前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
  ‘有一条白色的龙一直在找你。’
  ‘他会来救赎你。’
  白穆一把抓回信纸团成一团,暴躁的扔到地上。
  不需要!
  不需要救赎!
  不信!
  我谁也不信!
  少年白穆恼怒起身,甩袖就要离去。
  步行至门口,却又顿住,用法术控物将那团信纸重新送回桌子上。
  才不是担心它被清扫,只是留个凭证而已。
  少年愤愤的想道。
  许是因为烦躁,白穆衣服都懒得换,穿着睡袍披头散发的就出了寝殿,衣服上没什么污渍,也不需要出万兽疆域面见什么重要生灵,宽松的衣裳还对伤口恢复有利,故而令香也就没去管。
  路过一处庭院,白穆瞧见正赏花的柳依依,出声将其叫到跟前来。
  柳依依还是头回看到白穆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得有片刻的愣神。
  比起往常正式的着装,面前的少年郎的身上更多了一分媚惑在其中,特别是那半敞的衣衫,纱布下半遮半掩却依旧显得结实有型的白净肌肤,再搭配那清冷不可一世的面容,如此反差,令柳依依无比心痒。
  少宗主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柳依依很想舔舔嘴唇,但却不敢显露心思,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想法,听话的垂头静候。
  余光里,少年掐了几个手诀,柳依依只觉得一阵反胃,干呕一声,吐出条大型肥虫。
  正是一年前白穆亲手喂给她的那条。
  白穆收起虫子,压着烦闷劲儿摆手道:“行了,没你事了,回去歇着吧。”
  言罢御剑越过墙朝殿外飞去,身后令香也对柳依依挥了挥手,随后同样御剑跟上。
  柳依依冲他们背影含笑欠身行礼。
  在无良风气盛行的万兽疆域中,唯有少宗主宫殿里的下属往常是一派和睦,论起来,常爱整治仆从的竟只有柳依依一个。
  大抵是因为先前养育蛊虫影响了心情。
  白穆衣诀纷飞,先是去给师尊辄羽请过安,随后一路御剑去了万兽疆域的地牢。
  看守地牢的主管见到白穆,谄媚笑着上前:“恭迎少宗主,不知少宗主您要找谁?”
  白穆道:“沈思厌和妖九。”
  主管闻言顿时笑容更甚,表情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少宗主随属下来。”
  不难猜,这小高层先前定是站队站在白穆阵营的慕强派一员。
  按由外向里的顺序前进,白穆先到的便是沈思厌的关押处。
  只是几日不见,沈思厌却彻底换了样子,蓬头垢面倒也罢了,还一直缩在角落发抖,脸上再没半点以往那开朗笑容的迹象。
  随着白穆迈步进入牢房,沈思厌惊叫一声赶紧用仅剩的那只手抱住头,越发缩成一团。
  “沈思厌,有谁打你了么?”白穆觉得好笑。
  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打颤的沈思厌一僵,随后猛的扑倒白穆脚边,像是见到救星般疯狂磕头,同时惨绝人寰的哭喊道:“少宗主!属下知错了!求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少宗主求您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有鲜红色在地上蔓延开,白穆的鞋面也被溅上了斑驳血迹。
  白穆放肆的笑了声,随后蹲下身,缓声道:“沈思厌,念在你的确帮过本少主的份上,本少主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沈思厌赶忙收声,颤颤巍巍满脸血的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半个字。
  白穆笑容在此刻变得真挚:“你是想死个痛快,还是生不如死呢?”
  沈思厌先是心里一凉,在他自身快到吵耳的心脏跳动声中快速琢磨起两个选项的区别,想明白后赶忙继续重重的一下一下的磕头道:“属下只想活着!少宗主!属下只要活着就好!多谢少宗主饶命!多谢少宗主!…”
  “好。”白穆收起笑容,拽着沈思厌的头发强迫他定住,后在其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抓下对方的左眼眼球。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响彻半个地牢,白穆趁沈思厌张大嘴时随手将从柳依依体内召出的蛊虫丢进去。
  蛊虫一溜便钻的无影无踪,白穆意念一动,沈思厌的惨叫声顿时更甚,挣脱白穆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白穆右手还抓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红色液体滴滴答答顺着指缝落到地上,他似无所觉的起身轻笑,转而说起别的事:“先前怕柳姑娘被吃空,一直没让母蛊自产第二条母蛊,只让它吸食浊气孕育子蛊。”
  “沈思厌,虽你不是阴浊之体,但你的肉足够它吃啊。”被叫名字的沈思厌无法回应,白穆在其痛苦不堪的呻吟声中故意言辞清晰的恐吓道:“只要你让它昼夜不停的吃上个十年八年,第二条母蛊应该就能出世了。”
  话音刚落,白穆便注意到,沈思厌在翻滚间仅剩的那只瞪圆的眼睛里夹杂的恐惧感又多了几分,明显是听进了他的发言。
  于是白穆更加恶劣的添火,冲身旁笑容僵住半晌的主管道:“给他请最好的大夫,别让他撑不住死掉,更不准他自尽,他要哪天断了气,本少主唯你是问。”
  “是,少宗主。”主管赶忙应道。
  折磨完背叛的沈思厌,白穆转身出门又准备去寻前副宗主妖九,外边等候的令香看到自家主子脏兮兮的手,嘶了一声,大步流星就要冲上来。
  白穆后退一步躲开:“等会儿,还没完。”
  边说着还边将眼球收至储物戒,许是在担心被令香当垃圾扔掉。
  令香到底还是抓来白穆的手,在其不耐烦甩着龙尾巴的过程中给擦干净了,顺便还给换了鞋。
  这使得见识过白穆毒辣手段,却不了解这对主仆日常的地牢主管内心翻涌了一路的惊涛骇浪。
  他脑海里不禁生出一个疑问。
  这条红白花的九尾狐,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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