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典礼

  月圆,终是失去了团圆的本意。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元娘望着堂中被鲜血染就的二人,本就嘶哑的嗓音也越发凄楚,怔怔地呢喃出声,“原是我抱有一丝侥幸,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小桃!”
  “你冷静一些!”裴元修握紧元娘的手并没有松开,此时他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元娘因激动越发战栗的身子,随即垂眸将目光落在寒夜的面上,沉声开口,“他可有帮手?”
  闻听裴元修的询问,寒夜本就阴冷的面上登时覆上一层厚厚的寒霜,眸中杀机尽显:“回王爷,正如您所料,他在府外留有接应,而他忽然暴毙,皆是因为有人在暗处将银针刺入他的头顶,潜逃的贼人已有人去寻。”
  纵使寒夜悲痛欲绝,可他面对裴元修仍是显露出他多年来的职业素养,只是周身的杀意却彰显出他此刻有多恨。
  【砰砰砰~】
  “小桃姑娘您可收拾好了?时辰到了,该上花轿了!”喜婆满含喜色的声音自院中响起,她轻叩房门,提醒着屋内几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了,文桃院刚刚发生的一切皆是悄无声息的,谁人都不知道,今日的新娘早已了无声息地躺在血泊之中。
  裴元修瞥过脸去,敛下胸口处的异样。
  他与寒夜相伴数年,早已视他为手足兄弟,此刻眼见他满面悲怆,却是不忍开口劝说。
  因为他早些年也同样经历过如此的生离死别,这其中的悲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典礼继续,她永远是我的妻!”寒夜抬手将一旁飘落在地的龙凤呈祥盖在了小桃的头上,手腕用力,打横抱起小桃转身踏出房门。
  元娘胸口处似是压了巨石,闷得喘不过气,望着寒夜挺拔的背影,登时眼眶发涩,喉咙处涌上一股铁锈一般的味道,身子脱力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前栽了下去。
  “元娘!”这是裴元修第一次开口叫元娘的名字,嗓音里满是焦急的意味。
  这一刻,若是元娘醒着,怕是也会后悔自己后来做的决定吧。
  元娘这一昏迷就足足在文桃院躺了大半月。
  而这半月,任凭裴元修的消息网遍布皇城,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到了那日潜入文桃院幕后的主使,竟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李家二姑娘——李袖娘!
  “寒夜,本王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切莫擅自行事。”
  自那日之后,寒夜又恢复了初来王府时的冷情模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而小桃的尸体却是让他埋在了卧房里,日日与她同吃同住,好似她并没有离开。
  “是。”寒夜拱手答允,面上神色如旧。
  “去吧。”裴元修暗暗叹了口气,寒夜如此模样,他深有感触,也不便劝导,只希望他能明白一切以大局为重。
  【文桃院。】
  “咳咳咳!小桃,拿些水来。”元娘悠悠转醒,嘶哑着嗓子开口。
  元娘此次昏迷除了急火攻心,便是她的病情再一次恶化。
  半晌,屋内除了萦绕在房内的桃花香,并没有任何回应。
  元娘抬眸望着床檐,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悄然打湿了身下的软枕。
  她的小桃走了,她的小桃为了救她走了。
  也是到了此刻,元娘才想起,小桃成婚前口中一直念叨着不安是何意,明明前一刻还活力满满地小姑娘,怎么转瞬间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吱嘎~】
  “姑娘,您醒了!奴婢去告诉王爷!”
  其实,在元娘昏迷之后,裴元修便日日来文桃院守着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本能的担心,本能的心痛,驱使着他。
  只是这一切,元娘都没有看到。
  约莫过了半刻,裴元修端着一碗汤药进了里间,周身带着些许的寒气。
  鬼知道当他听说元娘苏醒时,他内心有多么的激动,竟撇下小丫鬟,轻运内力便赶来了,到了文桃院门前,还特意调整自己的气息,生怕被元娘发现。
  裴元修就这么带着窘迫的心情缓缓靠近了元娘的床边,可入目却是她依旧紧闭的双眼和略带起伏的呼吸。
  “本王知道你醒了,小桃的事马上就会有结果,你大可以放心。”裴元修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心,一双眼睛静若寒潭,貌似藏着心事。
  感受着裴元修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元娘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眸中似有阴霾,眼底皆是猩红的血丝,声音平静毫无波澜:“还望王爷告知是何人所为。”
  “是你妹妹,李袖娘。”裴元修扬起的眉毛又落下,见元娘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床檐,心下满是失落,可还是没有任何隐瞒,沉声道,“本王已有了万全之策,会为小桃讨回公道的。”
  “既然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元娘盯着床檐的眸光闪了闪,却是又缓缓闭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累了,王爷请自便吧!”
  裴元修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垂眸望了眼自己手中已然温热的汤药,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抹笑意在唇角化开:“呵!”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元娘的泪水再一次决堤,裴元修的话无疑是一只火药,将她本就七零八碎的神智炸得粉碎。
  说到底,又是李袖娘母女造的孽。
  元娘眉头紧皱似笑还哭,眼中的悔恨与歉意渐渐凝结。
  若她不那么的复仇心切,或许小桃就不会死了,终究是她太过自信才害得小桃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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