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塞外（一）
出行的队伍越过长城，通过了承德，最后终于进入了科尔沁草原。
这次的出巡塞外活动，除了大阿哥胤禔还在西边参与准噶尔战役没有回来，一同前往的皇子有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六阿哥胤祾、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这七位。
临行前，富善就告诉了吉布楚和这次随行的阿哥不少，尤其是与她年龄相仿，让她尽量避开些，免得发生意外。
吉布楚和也明白原因，舒穆禄氏权势显赫，怕招别人的眼。
舒穆禄氏祖上有开国元勋之一的扬古利，封了超品公爵位，还娶了太祖的女儿为妻，与皇家关系密切。
曾祖塔瞻是扬古利的次子，继承了他的爵位，同时曾祖与祖父在世时也立功无数。
阿玛继承一等公爵位后也是立下许多功绩，如今还是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
吉布楚和知道，她出生在这样的家族，如果皇上不愿意她成为皇子福晋，而她又与某个阿哥牵扯不清，那皇上指定认为舒穆禄氏野心勃勃，不满足现状，还想染指后位。
所以她在路上的这些天从未接近过几位阿哥，甚至知道他们的去向后还躲着走。
生怕遇上了传出舒穆禄氏中意哪位阿哥的话来，惹得皇上震怒，连累族里的叔伯们和兄弟们。
但是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的，吉布楚和今日想独自一人欣赏一下草原风光。
营地里不仅有皇上和众位阿哥，还有权贵大臣和蒙古王公们，守卫十分森严，换而言之就是在这里十分安全了。
所以紫苏和青竹也是比较放心自家格格独自一人的。
酉时，傍晚夕阳已经落下了，只留下几朵云霞还尚且让天色没有全部暗下。
吉布楚和见天色已晚，本来打算就回去了，没想到却听见了两道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两人的对话。
“崔顺，你先回去，爷想一个人走走。”
吉布楚和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年轻男子，又自称为爷，怕是只有几位阿哥和蒙古的世子贝勒这些身份。
但是崔顺明显不是蒙古随从的名字，反倒是是像皇子内侍的名字。
“六阿哥三思啊！天色已晚，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您，奴才可怎么跟皇上还有太子爷交代啊！”崔顺希望主子能收回这个不靠谱的命令。
果然不出吉布楚和意料，来人是位阿哥，而且还是她最不能招惹的六阿哥胤祾。
她十分无奈，躲来躲去了这么久，居然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
天色已经昏暗，吉布楚和站位偏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她一时处在一个尴尬的境界了。
她要是出去，崔顺说了那番话，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不长眼冲撞了六阿哥的人。
而且自己还站在这里听了会他们说话，万一六阿哥要问为什么最开始不出声，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在观察他的身份吧?
而且说实话又要面对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了解他的身份?
总不能回答自己想避开他吧?
堂堂皇子要是知道自己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不知道得多生气。
要是自己不出去，没被发现还好，顺利躲了过去。
被发现了就说不清了，最糟糕的是就怕六阿哥怀疑自己躲在暗处不出声是图谋不轨。
还不等她发散性思维想下去自己会面临什么尴尬场面，公公崔顺已经顺利被六阿哥打发走了。
她再看过去时，却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六阿哥的头顶上居然多了一团金色的光芒。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中，头上的金光衬得他英俊的脸庞都金光闪闪。
吉布楚和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忙闭上双眼又再睁开，六阿哥头上的金光依旧十分刺眼。
多次睁眼闭眼，无论怎么看六阿哥头上都是有一团金色的光，她认命了，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未知的问题，却不想一时不察对上了六阿哥锐利的眼神。
吉布楚和大惊，完了，肯定被发现了。
“在角落里待了那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六阿哥语调平淡，让人分析不出他的喜怒态度。
吉布楚和又转念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六阿哥是在诈她，其实他也不清楚周围有没有人?她可不可以装做没有人的样子?
“奴才舒穆禄氏给六阿哥请安。”但是最后她还是不敢赌六阿哥的心理，只好老老实实从角落里走出来，忐忑不安地给喜怒不明的六阿哥请安。
虽然命运已经让她走到了这个最为尴尬的场面，在她面临着六阿哥审判的同时，她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六阿哥头顶上突然出现的那一团金光。
“起来吧。”六阿哥眼神从吉布楚和的头顶滑过，也没有在礼仪上多为难她。
心里很快就才姓氏定位到了吉布楚和的身份——领侍卫内大臣舒穆禄·富善府上的格格。
她的二哥阿古拉如今在御前行走，很得汗阿玛看重，还将巴林部落的乌日娜格格下降给他。
吉布楚和心情一松，这是不是说明六阿哥对她为什么待了那么久不出来不感兴趣啊?
“舒穆禄格格对佛法可有了解?”胤祾随意开口，却时刻注意着吉布楚和的反应。
在吉布楚和的希望之中，六阿哥确实没有问她不出来的原因，但是问题的内容却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但是这个问题却给了在迷雾中的她一个方向。
是啊，没错。
佛法，佛光?
竟然是这样的吗?
吉布楚和还记得她之前听说了的关于六阿哥的一些事情。
六阿哥胤祾出身高贵，是皇上第二任皇后——孝昭皇后钮祜禄氏所生，在众阿哥中，身份仅次于元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所生的太子胤礽。
同时六阿哥也是本朝中一位比较特殊的皇子，这还要从他出生那一年——康熙十八年说起。
当年六阿哥因为孝昭皇后身体不适，还是早产出生的，但是才刚出生时，接生嬷嬷就发现他的眼睛睁开了，特别明亮有神。
接生嬷嬷以为是天赐麟儿，还不等她报喜，她发现六阿哥出生这么久还不会哭。接生嬷嬷拍了好几下也不见六阿哥发出任何声音，当即吓坏了。
皇上与孝昭皇后都以为是早产的原因，小阿哥出了点问题不会说话，之后更是遍寻名医，但是都不得其法。
最后还是通灵寺的主持了缘大师想出了办法，了缘大师对着六阿哥念经文的时候，六阿哥就啊的发出了声音，皇后娘娘顿时喜极而泣。
最后了缘大师对皇上和孝昭皇后单独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虽然也从未听说过六阿哥有修习佛法，但是六阿哥在之后的一些言行中明显是对佛法有点研究的。
所以六阿哥头顶上的那一团金光是佛光?所以六阿哥是天生佛子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至于六阿哥与佛有缘的传言为什么一直没有大面积扩散，肯定是皇上不想让外人看皇家的笑话吧。
世祖顺治爷为了孝献皇后闹着要剃度出家，让皇家一度成为民间的笑柄。
所以皇上不能接受自己阿玛出家，儿子也跟佛有关系?
只是了缘大师到底是对六阿哥有恩，所以才放任流言小面积传播?
吉布楚和又陷入了对皇室辛秘的思绪里，根本忘记了自己还要回答六阿哥问题这回事。
“舒穆禄格格?”六阿哥见吉布楚和许久不回话，仿佛陷入了什么深奥问题的思考，他忍不住提高音量，“爷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