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除夕（二）
胤祾回到府里的时候，时辰还不算晚。
正院灯火通明却十分寂静，一点都没有除夕夜的热闹，他走近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打开屋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驱散了他一身的寒意。
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都放着碳盆，里面烧的也都是上好的红箩炭，怕是宫里的宠妃也不能这么大方挥霍。
毕竟红箩炭在冷天可是宫里的稀罕物，火力旺盛又无烟无味，每个人的份例里面都很稀少，若是位份低的贵人以下就没有了，她们只能用黑炭。
吉布楚和与胤祾两人一直没有分开住，加之因为她怀孕，皇太后和康熙还特地从自己的份例里面分了些红箩炭给哲亲王府，府里红箩炭的数量绰绰有余，她用起来也及其大方，不必像别人一样精打细算抠抠搜搜。
胤祾走进内室，看见吉布楚和坐在一桌子菜面前，身边只有白芨和白苏两个人伺候。
他坐到她的旁边，问:“今日除夕，怎么也不热闹热闹?我刚刚进院子都没看见几个人，都去哪了?”
“我给他们都放了假，让他们去远一点闹。”吉布楚和面带苦色，她抱怨着，“先开始还好好的，外面热闹起来后，这孩子也开始闹腾了，踹得我肚子疼，那劲使得我都怕他要给我肚皮踹破。”
还是吉兰嬷嬷说当年博尔济吉特氏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除夕太吵闹惊着了孩子，孩子才会动作激烈频繁，所以她就把其他人都遣走了，只留下几个伺候的人守着。
也幸好，院子里安静后，孩子也停下了动作，但是吉布楚和被这通闹得实在没了胃口，小半个时辰都吃不下两口菜。
“这肯定是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心疼他额娘，等他生下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胤祾轻轻地拍了拍她圆润的肚子，生气地说。
当然如果是个姑娘就算了，他下不去手。
“对孩子也不能太暴力，我们还是以德服人吧，从前段时间看应该不是个爱读书的，等他开始进学了，就罚他抄个几遍的四书五经吧。”吉布楚和还是一个温柔的慈母，拒绝了孩子他爹的暴力行径。
“……”
胤祾仿佛回到了自己少时，重温了一遍被上书房读背一百二十遍支配的恐惧。
他都有些同情他儿子了，不是阿玛不帮你，谁让你不长点心，还没有出生就得罪了你额娘，阿玛实在有心无力。
儿子，加油！不过是多抄几遍书，温故而知新嘛，早上寅时(3:00)起来，你可以的。
胤祾的内心天马行空，他突然问:“要是个女儿的话，这书……。”
“我们对孩子要一视同仁。”吉布楚和打破了他的幻想。
“好吧。”胤祾顿时失去了梦想。
孩子，性别不用改了，男孩女孩都一样，没有差别。
吉布楚和看着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胤祾在宫里吃了没有，她关心道:“宫宴上的菜都是冷的，你大概也没怎么吃吧？正好这一桌菜还是热的，要不要再吃一些。”
屋子里面被炭火熏得暖洋洋的，就连菜的温度都没有变冷，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大增的感觉。
“那我就沾你的光吃些。”胤祾嫌弃再去取食具麻烦，直接拿过吉布楚和的碗筷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评价:“说真的，宫宴你没去是一件好事。宫里的菜上桌时就是冷的，吃进肚子里只觉得凉嗖嗖的，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要是饿着坐上两个时辰以上，肯定会受不住，大家都是慢慢习惯的，吉布楚和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适应。
吉布楚和对宫宴也是略有所闻，她有些好奇:“宫宴上都做些什么?”
胤祾被问住了，他知道的宫宴上都是王公大臣们扯皮看歌舞表演，宁寿宫的宴会有什么他就不清楚了，也没去了解过。
“算了，等明年我自己去亲身经历就知道了。”吉布楚和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打消了从他那里了解情况的念头。
虽然她也听博尔济吉特氏说过一些宁寿宫宴会的事情，但是她又没有身临其境，到底也很抽象。
“等到初六汗阿玛恢复上朝，不用举办这些繁琐的宴会了，咱们把你额娘请到府里来长住。”胤祾补救道。
虽然初六的时候，吉布楚和怀孕时间还没有满八个月，但是也差不了几天，提前几天将博尔济吉特氏接过来也并不算过分。
“那我过两天就派人去告诉额娘这个消息，免得她到时候措手不及。这些天都很忙，先告诉额娘也好让她提前把事情安排好，再安安心心过来陪我。”吉布楚和规划着。
“这年过得也没意思，不用上朝办差了，这样忙来忙去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想起这些天都得进宫参与繁琐的仪式和无聊的宴会，胤祾就有些头疼。
表面上，从腊月二十六到正月初六有十天的假期，但是实际上，也只有除夕前那两三天轻松无事，后面这几天说是比上朝办差还累也不为过。
“什么样的身份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就可以交给他们去应付，我们的辈分也上去了，自然好告假。”吉布楚和从长远分析着。
“等孩子长大至少还得十五年啊，想想还有十多年就没劲。”胤祾也不傻，吉布楚和画的这个饼无滋无味，他根本吃不下。
被点破了，吉布楚和也不尴尬，她继续正色道:“我们可以从小培养孩子，然后你把爵位传给他不就好了。”
看胤祾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吉布楚和觉得她作为哲亲王福晋之后肯定也会遇到这些事情，所以她决定还是让儿子顶上吧，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种强烈的期望，这一胎一定要是个男孩，不然他们躲懒的时间至少又要往后推几年。
“孩子还小，这样做不好吧。”
胤祾看着毫不犹豫选择坑儿的吉布楚和，他有些不忍。
吉布楚和理所当然地说:“你的爵位之后不就要传给儿子，早晚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是吗?”
“有道理。”
胤祾很快被说服了。
“要是女儿也可以继承爵位就好了。”
吉布楚和意得志满地喝了口热茶，却听见胤祾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害得她差点没被茶水呛着。
这大清的皇室成员真不好做，看，都把人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用纯白色的帕子轻轻拭去嘴角的茶渍。
培养儿子的计划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