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轻疾的箭

  梅尔卡开始研究解脱束缚的魔法。一般来说,这种魔法是可逆的,不仅如此,还会随着时间流逝效力减弱。
  精灵女王的束缚魔法有“绝对”之称,据传是她们代代相传的秘密。
  但梅尔卡总觉得这讲不通。
  如果有人能创造一种不可解的魔法,为什么选择束缚魔法?为什么不把这份“绝对”用在把石头永久变成金子的之类的魔法上呢?
  虽然没有进展,但梅尔卡的各种实验始终没有停下来。雷纳有被这种执着打扰到,他从没见过梅尔卡这种类型的人。
  “又单纯又傻。”
  这是雷纳对梅尔卡的评价。但是海利瑟斯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只是说:“就是这点可爱啊。梅尔卡很认真。”
  “你喜欢他才这么说。”
  有时候雷纳攻击性很强,但表情又是淡淡的,让人没法跟他生气。
  海利瑟斯只好耸耸肩,道:“那好吧。”
  她不讨厌雷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了解这个人,海利瑟斯出于责任心在带着他,梅尔卡则真心喜欢钻研那条锁链。她有点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一天,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镇,这里已地处格兰特公国边陲,不甚繁华。但人们的生活水平依然不错,商店里什么都有。
  海利瑟斯决定在这里住几天,天气阴沉,又湿又冷,她隐约感受到一股雪意。
  看到海利瑟斯是红发,又背着剑,路人们中有开朗的,会打趣地问:“你是传说中的勇者吗?”
  海利瑟斯就会回以一笑。
  渐渐人们就不再好奇了,毕竟红头发的人并不少见,战士也是普通的职业。
  雷纳遇到的围观则更多一些。镇子虽然不大,到底是多种族聚居的格兰特,还靠近边境。这里也住着几个年轻的精灵,见到他脸上的烙印,和手上的锁链,都是一脸复杂神色。有些人像是同情,有些人则很嫌恶。
  “是不是被那个红发女人买去做那种事……好恶心。”
  “别这么说我们可怜的同族,他也不想的。”
  “可是她旁边那个人类青年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来自道德水平不高的地区吧。他们三个把日子过好就行。糟糕!看过来了,快别说了……”
  海利瑟斯有一瞬间想冲过去辩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浪费时间。如果解释锁链的事,“谋逆罪”三个字说出来,岂不是要惹更大的麻烦。
  雷纳却走过去,对他的年轻同族开口:“说人是非很不体面。”
  “额……您这样难道很体面?”无论哪个种族,半大孩子说话都是最不礼貌,最让人讨厌的。
  雷纳冷冷地用眼睛看他,这似乎是精灵之间的交流方式,一种无声的威压。
  几个小年轻很快意识到他不好惹,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海利瑟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不好意思道:“害你被人说嘴了。”
  “是你在被人说。”
  难道他更在乎的是海利瑟斯的名誉吗?她有点弄不懂。要怪雷纳的话太简短,怎么理解都可以。
  三人住下后,果然开始下雪。是不成团的初雪,雪飞了两天后才停,地面上的积雪半化不化,出门一趟鞋子会被弄得脏兮兮。
  索性就这样在旅店里休息。梅尔卡不愁没事做,他翻书,参悟圣典,研究锁链。雷纳也不在乎没事做,他的气质就是一团静默。
  只有海利瑟斯被困得发闷。
  她开始和旅店老板攀谈。
  这家老板是个老年人类女性,慈眉善目,海利瑟斯喜欢和她说话。虽然,语速不得不慢一点,有时候还要喊,因为老板稍微有点耳背。
  “大娘,您说这种天气,我能做点什么好?”
  “你可以去猎雪鹊啊。”
  “什么是雪鹊?”
  “你说去哪儿猎?去雪没有被人踩的地方。”
  “不不,大娘,我是问,什么——是——雪鹊。”海利瑟斯努力提高音量,同时一字一顿念清楚。
  老板这才明白。她从墙上取下一把旧弓,又从箭袋里随便抽出一支箭。
  “看看这白色的箭尾,这就是雪鹊的羽毛。有韧性又轻盈,还很好看。我们这边的箭羽都是用雪鹊做的。而且,雪鹊的肉也很好吃,炖一锅汤,这天气最合适啦,咕嘟咕嘟冒热气。”
  海利瑟斯被老板的描述说馋了。
  她马上去问梅尔卡去不去。
  梅尔卡放下书,抻了抻背,道:“确实应该出去走走。”
  雷纳不动声色地同行。
  就这样三人跟旅店老板借了弓箭,来到了没被人踩过的新雪地。
  海利瑟斯依稀看到白茫茫一片中,有几个“雪球”在跳动。她搭弓射箭,只听“嗖——”一声,箭落在了她面前两米多的地上。
  箭竿平躺着,似乎在嘲笑她的射艺。
  “噗——”
  “笑什么梅尔卡,我又没说我会射箭……”
  真惭愧啊,她其实没怎么摸过弓箭。射箭和舞刀弄剑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并不是胳膊有力量就能把箭射到目标位置的。
  梅尔卡也射出了一箭,他有点作弊,在箭上施加了一道漂浮魔法,让箭没有轻易落地,比海利瑟斯远一点。但也完全不是能打猎的水平。
  “看我做什么,海利瑟斯,我也没说我会……”
  雷纳接过了弓箭。
  因为两腕之间的锁链只有不到半米长,勉强够他进行日常活动,大一点的动作根本做不了。
  海利瑟斯和梅尔卡都很惊讶,想象不到不能把弓拉满的他该如何射箭。
  结果雷纳单手握着弓,又把箭尾咬在嘴里,轻松地往后拉,松手放箭。
  那箭如闪电般轻疾而去,瞬间射中了一只雪鹊。
  海利瑟斯和梅尔卡目瞪口呆,既为了他反常的姿势,又为他高超的技术。
  “好厉害......”海利瑟斯喃喃道。
  雷纳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搭弓,似乎无比轻松。接连射落五只雪鹊后,才停下来。问:“够了吗?”
  海利瑟斯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折服于他的准度,但这样一问,就有种迫不及待结束的感觉。好像他是一个大人,在带两个小孩子出来玩儿。
  “雷纳,你这样射箭牙齿痛吗?”梅尔卡问。
  海利瑟斯心想,这梅尔卡也离谱,关注的点在琐碎的事上。难道不该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几人踏上新雪,留下一串脚印,把雪球儿似的战利品捡回去。
  路上海利瑟斯终于问出口:“雷纳,你以前做什么?”
  雷纳似乎没听懂,看着她,眼神像在要求她把话说明白一些。
  海利瑟斯只好又道:“就是,以什么为生?做什么职业。”
  “女王的弓箭手。”
  “女王的……?”海利瑟斯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雷纳会被株连,亲近的手下造反,这种背叛还是太刺激了。
  “后来做猎人。再后来做奴隶。不过没怎么干过活儿。”
  “哈哈,肯定是你一直在逃跑。”
  “我想回到她身边。”
  “啊,抱歉……”海利瑟斯发现她在雷纳这种话少的人面前,总是说错话,印证了什么叫言多必失。
  雷纳被烙印三次,还要拼命逃跑,心中执着可见一斑,这过程里肯定也有很多悲伤。
  “现在呢?你要去找她的话,我们其实可以……”海利瑟斯想说顺路的话可以一起找,不顺路的话也可以就此别过,他自己做决定就好。
  “不,我们分开更好。”
  雷纳打断了海利瑟斯,也没有再解释下去。让这场对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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