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纳兰凤行将她扶起,将她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随即感叹道:“瘦了,让你受苦了镜闻。”
  纳兰凤行的亲近让她很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开,她没有感受过来自亲人的感情,对此她略有歉意。
  纳兰凤行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一把将她抱住,语气有些哽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以后莫要走了。”
  纳兰镜闻压下心底的一丝异样,没有动作,只是语气软了几分。
  “陛下,臣妹没事,让陛下担心了。”
  纳兰凤行声音一顿,将她从怀中退出 ,满眼受伤地看着她。
  “镜闻可是还在怪我?我该拦着你的,若是跟你解释清楚,你就不会随军出征,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纳兰镜闻眸色闪了闪,分析着她话中的意思。
  她作为一国之主,却不称朕,而是称我,说明纳兰凤行与她当真是姐妹情深,关系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而这话中,说明原主是误会了她姐姐什么事,受了打击,所以才一气之下随军出征,可她的脑中没有半点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一片空白,到底是什么事?
  抬眸看了眼纳兰凤行逐渐湿润的眼眶,敛下心神,垂眸道:“陛下,事情已经过去了,便不必再提,臣妹更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
  纳兰凤行双手捏着她的臂膀,有些用力。
  “你定是还在怪我,否则怎么开始称呼我为陛下了,你以前都是叫我皇姐的,我们二人之间,何曾那么生疏过?”
  纳兰镜闻看她,面容平静,在她受伤又期盼的目光下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皇姐,我没有怪你,事情如今已过去那么久,我早就想通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皇姐。”
  “当真?”
  纳兰镜闻点头。
  纳兰凤行望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定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见她眼神未有半分闪躲,神色更无半点心虚,才笑了出来,将人抱住。
  “皇妹不怪我就好,我只有你一人了,这宫中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了,若是你都与我离心,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纳兰镜闻很快便抓住了话中的重点,微微皱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纳兰凤行抱着她的手紧了些,将头埋在她颈项间,语气有些沉闷。
  “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松一会儿。”
  作为一国之君,身旁无人,又国事繁忙,还要提防着身边各种各样的人,所有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偏偏最亲近的妹妹也不在身边,虽是一国之君,拥有万千荣华,无人企及的高位,却也有着无法诉说的苦楚。
  纳兰镜闻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可是因为纳兰歌之事?”
  纳兰歌便是嘉王,她那姑母唯一的女儿。
  纳兰凤行却摇头,“你才回来,不要提其他人,我就想好好和皇妹单独呆一会儿。”
  纳兰凤行都如此发话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纳兰凤行拉着她来到内室准备的榻上,“许久不见,可有想皇姐?有什么话想对皇姐说吗?”
  她拉着纳兰镜闻的手,眼神期盼,虽不合时宜,但纳兰镜闻如今时间紧迫,便直接开口了。
  “皇姐,我想向您借个东西。”
  “什么东西?你我之间说什么借,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纳兰镜闻抿唇,垂下眼不看她期盼的眼神。
  “我想向您借阮灵玉。”
  纳兰凤行动作突然一顿,随即立刻露出一抹笑来,“好。”
  纳兰镜闻诧异,竟如此顺利吗?这阮灵玉不是寻常宝物,是从上面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宝物,宝贵程度非同一般,她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或者付出些代价才能拿到。
  “当真?”
  纳兰凤行笑了笑,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动作亲昵,纳兰镜闻有些不习惯,表情有些僵硬,却没有说什么。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不过一个阮灵玉罢了,有什么给不得的。”
  突然,她脸上的笑意收敛,正色道:“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拿阮灵玉做什么?”
  “衡玉受了重伤,您知道吗?”
  纳兰凤行点头,眼神闪了闪,“知道,我还派了御医去替他诊治,只是……”
  “只是他伤得实在太重,无力回天。”
  纳兰凤行看了她一眼,随即叹气,“是我没保护好你的王夫,我派人去追查到底是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刺杀皇家之人,可对方实在太过狡猾,没留下任何痕迹。”
  “皇姐,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我向您讨要阮灵玉便是为了此事,大夫说,若是想要治好他,便需要一味灵药,名为赤禾莲。”
  纳兰凤行点点头,眉头微皱,“我听御医说了,这赤禾莲从未有人见过,只存在于书中,但我仍派人去寻过了,全军覆没。”
  她语气沉重。
  纳兰镜闻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赤禾莲摘下后,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我打算带着容衡玉一起去北寒峰域,可他如今的身子抵御不了那严寒,所以我才向您讨要阮灵玉。”
  “不行!”
  纳兰凤行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我派去的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即使是如此,仍是无人生还,更别说你了,不行!”
  “皇姐……”
  她还未说完,便被纳兰凤行一下打断了,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她。
  “朕说不行便不行,朕只有你一个妹妹了,绝不能让你去冒险!”
  纳兰镜闻看着她的背影,烛火明灭,大半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叹了口气,起身站到她面前。
  “皇姐,容衡玉受伤跟我脱不了关系,我得对他负责,也是赎罪。”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却让人分不清真假。
  纳兰镜闻继续道:“再者,若是他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容丞相会如何?上次本就将她惹怒了,被您一挥手掀了过去,她一直记在心里,若再出什么事,您认为她还能被轻易地糊弄过去吗?”
  在皇家之中,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地发生。
  其中暗藏的汹涌,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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