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纳兰镜闻点点头,牵住他的手,对着他们二人道:“很快便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女儿。”
  还不等他们回答,便牵着锦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锦瑟没有说一句话,脑袋微微垂着,神色有些许呆滞,眼眶早已红肿不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纳兰镜闻看着他如此憔悴的模样,不免心疼。
  走至半路,锦瑟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纳兰镜闻。
  他声音沙哑,发丝被风吹的些许凌乱,更添几分憔悴。
  “他们不爱奴,是因为奴是个男子,还是因为不爱奴这个人?”
  纳兰镜闻眉头微皱,心下一片沉重。
  “这个无法告知你答案。”
  不论是哪一个,都没有挽救的可能。
  所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可是锦瑟偏偏问了出来,他到底还是觉得不甘。
  纳兰镜闻抬手拂开他额前被吹的凌乱的发丝,轻声问道:“你可是不舍他们?”
  锦瑟摇摇头,第一次主动抱住了纳兰镜闻,将整个人嵌入她的怀抱之中,像是想为自己寻求一片安全温暖的港湾。
  “奴没有不舍,他们将奴生下来,又将奴卖入青楼,奴早就还清了。”
  他是受了那么多的苦,遭受了诸般搓磨,欠他们的,早就还清了。
  “那你可恨他们?”
  锦瑟再次摇头,抱住她的手紧了几分。
  “奴不恨。”
  “只是怨。”
  从前刚被卖入青楼时,每天食不果腹,挨饿受冻,一有不让鸨夫顺心的时候,便被拳打脚踢,那时他恨过。
  恨他们为什么要将他卖掉,明明都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却如此偏心?
  到后来时间越来越久,看多了许多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再痛再恨也都麻木了。
  到如今也剩下怨了。
  可在刚刚,那些怨也随着那句不爱,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们从未爱过他,甚至连一点也没有,这么多年来没有想起过他一次,而他这么多年来却被困在其中,无法解脱,从始至终都是他没有放过自己。
  大家早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有他一直活在以前,一直在耿耿于怀。
  他们义无反顾的按下手印时,显得他那么多年的怨恨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纳兰镜闻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声音是少见的温柔。
  “不要太过执着父母的爱,不过一世的缘分罢了。”
  这一世过去了,也就什么也不剩下。
  怀中的身子突然一顿,随后从她怀中出来,稍稍仰头看着她。
  “王爷说,奴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六亲缘浅之人。”
  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自嘲。
  纳兰镜闻一愣,脸色沉了下来,抬手抹去他的眼泪。
  “你才不是六亲缘浅之人,你还有本王。”
  六亲缘浅之人注定要一个人走很长一段路,久到一个人走完一生。
  他们都说,六亲缘浅本是福,修的就是两不相欠。
  可他明明还有她,他不会一个人,她会一直在他的身边。
  锦瑟忽然笑了出来,再一次投入她的怀抱之中,这次的笑容不再是苦涩,更多的是释怀。
  “奴不是六亲缘浅之人,奴还希望会有下辈子,哪怕一样困苦,一样,遭受诸多搓磨,只要能再遇到王爷,那便都是值得的。”
  纳兰镜闻不赞同他的话,道:“本王可舍不得你再受苦了,所以下辈子,本王一定会先找到你。”
  锦瑟不说话,却点了点头。
  他才不要和纳兰镜闻两不相欠,若是可以,他们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
  原本的自嘲,此刻却变得认真了。
  他不再去执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又或者是爱。
  ……
  纳兰镜闻刚走到驿馆楼下,便见楼下面聚集着许多百姓,侍卫在不停地驱赶,可是无论如何都始终有人聚集在楼下。
  纳兰镜闻走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抬头上一看。
  那坐在窗边的红衣男子,不是尘衣,又是谁?
  他白皙的大腿撑在窗边,神情迷茫无措,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举一动皆摄人心魄,怪不得能让那么多百姓无视官兵的驱赶,挤破头都想要看一眼。
  她脸色一沉,拉着锦瑟立即上了楼。
  锦瑟知道她要去找尘衣,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王爷去吧,奴在房中等您。”
  纳兰镜闻点头,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本王很快回来,你先休息。”
  锦瑟乖乖点头,“奴等您。”
  见他坚持,纳兰镜闻也不再说什么,去了尘衣房间。
  一堆下人在门口,表情着急,见纳兰镜闻过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王爷,这位公子把门锁住了,我们根本进不去。”
  纳兰镜闻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刚想拿脚把门踹开,门便被突然打开,露出尘衣那张妖孽的脸。
  “阿闻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他伸出手摸索着,不断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纳兰镜闻垂眸,他依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大腿几乎裸露在外面,红白之间,有着说不清的致命诱惑。
  身后的下人很识趣地背过了身去,纳兰镜闻凝眉,见他快要绊倒,上前接住了他。
  她一把将人抱起来往房中走,雪白的双腿晃来晃去。
  纳兰镜闻目不斜视,道:“怎么又不穿鞋?”
  声音不大不小,很平淡,说不清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尘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搂住她的脖子,身子朝前,吻上纳兰镜闻的唇。
  纳兰镜闻瞳孔微缩,偏头避开,随后一把将人丢到了床上。
  她抚上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独有的气息,浓郁致命,诱人成瘾。
  “为何不穿鞋?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穿鞋容易受伤吗?”
  她拉过他的双腿,替他将鞋穿上,可尘衣却又将鞋子踢掉,踢得老远。
  “我不喜欢。”
  他双腿晃荡着,不断在纳兰镜闻面前晃来晃去,甚至一眼就能将他看过。
  纳兰镜闻揉了揉眉心,按住他的腿。
  “那为什么不穿裤子?你不是答应过我只给我看的吗?”
  “我忘了……”
  借口。
  纳兰镜闻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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