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柳凄山眸光温和,淡淡地看向裴云彻,柔声道:“来者是客,裴公子请坐。”
  这下轮到纳兰镜闻惊讶了,她看了眼柳凄山,见他面色柔和,缓缓坐在了锦瑟旁边。
  裴云彻微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柳凄山说的那句话,就好像在宣示主权,裴云彻为客,所以他才将纳兰镜闻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这句话裴云彻怎么听怎么不爽,一时间有些上头,道:“本少爷才不是客,之前和她吃饭总坐她身边,都坐腻了,今天本少爷不想坐了!”
  这话一出,确实有些欲盖弥彰了。
  他说着,一屁股坐到了锦瑟另一边,锦瑟身边都坐了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求救的目光看向纳兰镜闻。
  纳兰镜闻没说话,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似乎不打算参与他们的战争。
  而柳凄山只是淡淡一笑,起身缓步走到纳兰镜闻身边坐下,道:“既然如此,裴少爷请自便。”
  裴云彻一听,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了,怒目圆睁,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
  柳凄山只是淡然一笑,像是默认,没有说话。
  纳兰镜闻侧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按照柳凄山温柔的性格,什么时候如此捉弄过人?定是在她不在的时候,裴云彻干了些什么,让柳凄山不开心了。
  柳凄山转头回望她,柔柔一笑,如沐春风。
  “王爷,怎么了?”
  纳兰镜闻抿唇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突然,一旁传来一声轻笑,不大,却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清。
  裴云彻听到这声笑,脸色彻底不好了,直勾勾地看着柳凄山,咬牙切齿道:“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纳兰镜闻叹了口气,略带责备地看向刚刚发出笑声的容衡玉,后者早已收敛了笑,正襟危坐,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有些无奈,拍了拍柳凄山的手,对着众人道:“赶紧吃饭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几人这才暂且停了战火,如果忽略裴云彻忿忿不平的目光的话。
  纳兰镜闻就当作没看到,伸手去夹菜,下意识地想要放到柳凄山碗中,当初因为他眼睛看不见,所以总想多照顾他一些,早已经成了习惯。
  然而,还未放到他碗中,纳兰镜闻便敏锐地察觉到几道如火般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她的手一顿,抬眸看去。
  那几道目光又瞬间消失,几人皆低头看着自己的碗里,纳兰镜闻偏头看向容衡玉,后者望着她,漂亮的凤眸中闪烁着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纳兰镜闻沉默,将手收了回来,又试探性地伸向容衡玉的碗中,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容衡玉眼中划过一丝满意,只那一瞬间,又有好几道目光射向她,等她一抬头,又全部消失不见。
  纳兰镜闻的手在空中停滞着,迟迟不肯落下,她沉默片刻,最终将菜放在自己的碗中。
  只这一个动作,那几道危险的目光淡了下去。
  若是想要给他们夹菜,第一个给谁夹是很重要的,谁都想是第一个,可她只有一只手,如何能将一碗水端平?
  或许是察觉到纳兰镜闻的无奈,成禾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脸谄媚道:“王爷,奴来替各位公子布菜。”
  说着便开始给各位夹菜,这很好地替纳兰镜闻解了围,既然无法顾全所有人,那么干脆什么都不做。
  纳兰镜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成禾见状,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如此,这顿饭吃得还算安生,终于在众人心思各异下落下帷幕,纳兰镜闻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只能说这男子之间的斗争,她还是不要参与为好,免得头疼。
  吃完饭,便该送裴云彻回去了,其余三人都没有了在饭桌上的争锋相对,都乖乖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没了裴云彻,其余三人都相处地好好的,只是裴云彻爱闹性子罢了。
  纳兰镜闻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送裴云彻回将军府,月色皎洁,银白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是铺上一层粼粼波光,也照亮了身旁男子微红的俊颜。
  裴云彻走在她身侧,脑袋微垂着,双手垂在两侧,因为并肩而行的缘故,两人的手总是碰到,温热熟悉的触感,总让裴云彻心痒难耐。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想要装作不经意地牵住纳兰镜闻,后者唇角微勾,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出声制止。
  裴云彻每次鼓足勇气,想要拉住她的手,可都快碰到了,又突然泄气,将手收了回来,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大大方方地同她十指紧扣了,反正他不要脸,怎样都行。
  可如今他却开始畏惧了,因为不清楚纳兰镜闻是何态度。
  一年之约还剩半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其实于他来说,最好这半年也快些过去,这样就好让纳兰镜闻娶他了,可是,他又有着私心,想要纳兰镜闻真正地喜欢上他,因为喜欢而娶他,而不是因为他们的一年之约。
  而这半年的时间,想要让纳兰镜闻喜欢上他,实在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裴云彻的心情不由得沮丧起来,变得低落。
  纳兰镜闻很敏锐地察觉到裴云彻心情的变化,她微微皱眉,眼底划过一丝不解,偏头看去。
  只是他低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纳兰镜闻抿唇,想了想,随即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裴云彻猛地抬头,望向纳兰镜闻,表情有些呆滞,看着着实可爱。
  他好似刚回过神来,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眼中迸发出光芒,亮晶晶的,在黑夜中看得分明。
  “你……”
  他想说些什么,又觉不妥,闭上了嘴。
  裴云彻一向大大咧咧,肆意妄为,何曾这般小心翼翼过?
  纳兰镜闻牵着他,缓缓朝着将军府走去,伴着淡淡柔和的月光,让人的心逐渐宁静。
  “过两日,本王或许又要离开京城一趟,你莫要再像这次这般,如此不爱惜的自己的身体了。”
  一句话,像是一道天雷,将裴云彻定在了原地,他原本雀跃的心情在一瞬间,坠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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