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生存法则

  一夜无眠。
  当东方的朝阳升起时,风鸣宗的一行人面貌焕然一新。
  迟鸢第一个离开了房间。
  看到靠窗品茶的顷长背影时,迟鸢诧异了一瞬间,只因陆舟向来怠惰,今日居然难得起的比他们还要早。
  发觉了注视的视线,青年很快转过头来,放下茶杯,随意的冲他们摆了摆手。
  因为在灵媒村耽误得太多,时间紧迫,所以他们今天便要赶往现场。
  听见身后脚步声,迟鸢扒着楼梯的扶手回眸。
  是然灯。
  少年白皙的脸色略显憔悴,迟鸢打量了他一会儿,两人一起往楼下走,“你昨晚又在研究什么发明了?”
  听得出她的调侃之意,然灯也不恼,他说:“害,人生就靠那点兴趣活着,偶尔熬夜还是没问题的。”
  “师姐给的资料你都记住了?”
  蓦然,一道清亮的音色在二人背后出现。
  来者身着丹青色的长衫,肩上披着轻薄的鹤羽织,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颈项,手执骨扇,少年气质温润而矜贵,一双浓重的墨色眸子微微上挑,浑然天成的绯色落在他的眼尾。
  是符珏。
  “咳咳。”心虚的然灯立刻咳嗽了两声,“不是还有你们吗?”
  符珏自然的走到他们身边,似笑非笑的扫了然灯一眼,“没事,在比赛开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
  然灯愣了愣,然后不满的控诉起来:“诶?你也太魔鬼了!”
  “要是符珏以后去当学堂讲师,应该是最严厉的一类。”慢了半拍的君翩翩我也来了,她搂住迟鸢的胳膊,说话的模样认真极了。
  “阿越呢?”迟鸢踮起脚去看他们的身后。
  虽然私底下他们叫的是狼崽,但怕有心人察觉到什么,所以迟鸢明面上叫的都是阿越或者小九。
  “他太困了,所以我让他待在这里了。”符珏晃了晃手里的灵器,那是他们之前用过的,居家必备的随身屋子。
  迟鸢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点连瑞雪都起床了,但她还是没说话。
  至此,风鸣宗的参赛队员算是齐活了。
  “好,大家今天都要小心,注意稳住心态。”迟鸢满意的点头,一步三跳的下了楼梯。
  下楼梯的一瞬,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压过了他们。
  迟鸢还未回头,君翩翩在她耳畔已经轻语:“是…青鸾宗。”
  经过飞舟那一遭,如今青鸾宗与风鸣宗的关系也是相当微妙。
  以竹遥为首,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目光相接的时候,空气有一瞬停滞了,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自从迟云间把竹遥淘汰出赛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陨落神坛了。
  既然弹幕没有出现…迟鸢默了默,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仇人打招呼,正想直接掉头无视,便听见陆舟的催促声,“你们磨蹭做什么,主办方来催了。”
  “好。”
  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双方擦肩而过,迟鸢头也不回的朝着陆舟的方向飞奔去。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竹遥复杂的眼神。
  “江师兄呢?”然灯怕符珏张嘴就是背书,快速的开口询问。
  陆舟不动声色的道:“他们去探查幽州的具体情况了。”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实则是在追寻猎诛在幽州留下的蛛丝马迹。
  陆舟说:“这次没有办法帮你们分析对面的特性了。”
  拖延风鸣宗的备战时间,猎诛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些,他的忧虑并不算少,迟鸢却道:“没问题的。”
  然灯接上她的话:“就算不知道也没事,我们都不是吃素的。”
  可陆舟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又忽然闭上眼,一言不发。
  他的情绪实在异常,迟鸢有些在意的频频回头,
  客栈离赛场并不远,只靠步行就可以。
  直到临行前,陆舟又重复一遍,他的表情太严肃,昼雪与寒霜覆盖了眼底的情绪。
  “记住了,一定不要被旁人的言论压迫。”
  五人对视一眼,纷纷郑重的点头:“我们明白了。”
  今日天气不太好。
  天空忽然下起一场朦胧小雨,远处苍翠柳色青青,路上行人皆是神色匆匆。
  那位领路的人更是苍白瘦弱,宛如纸片人,说话的时候很少,性格安静到沉默。
  小贩们的吆喝声也近乎没有,只有呼啸的狂风刮过空荡冷清的街市,让人觉得冷到骨子里。
  直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碾压过泥尘,马儿气喘的声音打破平静,不巧,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路过跟前,眼见就要撞上了。
  少女四处打量的眸光倏然定格,迟鸢脱口而出:“快避开!”
  那男孩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直到鲜血从他的衣衫浸出,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然而马车却并没有下来人。
  只是有只手将一沓银票扔了出来,飘到那男孩的身上,算是医药费。
  君翩翩皱着眉:“…好嚣张啊。”
  他们对人命的态度实在蔑视。
  陆舟露出司空惯见的态度,阻止蠢蠢欲动的她,“别动,这是幽都的生存法则。”
  然而那男孩居然没有任何愤慨的神色,抱着那堆银票欣喜若狂,竟是拖着残破的身体离去。
  马车驶过,街上重新恢复平静,唯有地面那摊鲜红的液体昭示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君翩翩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
  这个世界丑恶的一面正在向他们徐徐展开。
  在权贵眼里,人命是最值钱,也最不值钱的东西。
  迟鸢又看了那抹红色一眼,她想,这大概是一个没有被染上色彩的都城,就像一张沾了墨水的纸,除了白色便是黑色,单调而乏味。
  约莫见惯了生死,他们的表情都很冷淡,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幽都常年与隔壁发生摩擦,战争总是避无可避。”
  领路的人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
  不是所有都城都像江州和青州一般幸运,有靠谱的大宗门护着。
  幽都便是这么一个不幸的地方。
  这是一个战火飞扬的都城,生活在动荡不安的地方,群众的怨气一定不一般的大,当他们找到发泄口,积压已久的怨气便会空前的爆发出来。
  陆舟的异常似乎情有可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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