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协查真凶

  罗福连忙接话,“是呀,上菜不比后厨,旁人可见不着途中的弯弯绕绕,看来不用刑,这些丫头是不会招了。”
  来者不善,东宫突然到来果然意有所图,现在不仅搬出了公孙延遇害之事,还将枪头直指公主府之人。
  区区几个上菜婢女,他们并不在意。
  可若能借此坐实公主府投毒之事,就可搅黄长公主与众臣联谊之事了!
  只是动动口舌,何乐而不为?
  苗姑姑奋力辩解:“我们公主府断不会滥用私刑,强行逼供!侍女们上菜都是结队而行,怎么可能有人偷偷下毒呢?”
  “那便是合谋下毒了,苗姑姑这是存心包庇属下吗?如今太尉病重,可不是公主府的家务事了!”
  剑拔弩张之际,忽听一道悦耳的女声。
  “不是后厨,也未必就是上菜之人投毒。”
  罗福望向突然开口的安遥,脸上意味不明:“有意思,难不成是太尉自己下的毒吗?”
  说完又轻声劝道:“勿要多言,小心自身难保。”
  这时,一直在帘后默默饮茶的长公主提起了兴致,直直看向安遥。
  “有话尽可直说,本宫恕你无罪。
  见安遥还是支吾不敢言,长公主又道:“居然有人敢在春日宴上下毒,便是与本宫为敌,与众臣为敌,与朝廷为敌!”
  长公主字字铿锵,水台上下顿时静了下来。
  “回殿下,我的确有一些猜想,但……还需要验证。”
  “有什么猜想尽管验证,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人揪出来,无论查出是谁,本宫绝不姑息!”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安遥身上,想看看这人究竟要说些什么。
  安遥作揖领旨,却没急着开口,而是沿着圆形水台绕了个圈,来到了戏台边上。
  方才事发突然,台上歌舞骤停。
  手持笙箫的伶人们不敢继续,亦不敢退去,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奇怪,方才苗姑姑说太尉倒下之时,第八道菜才刚刚上桌,怎么会是笙箫管乐表演呢?”
  “这……有何关系?”
  “那就奇怪了,为了让食客的五感得到充分照顾,今日的八道菜肴不仅与酒饮相互搭配,也与水台上表演的节目互相映衬。
  “我们反复试验,才让上菜节奏与表演节奏高度一致。
  “第八道菜肴是‘龙眉山谣’,我们特意将点心改良成鼓的形状,就是为了与压轴的鼓上舞表演遥相呼应。”
  安遥话还没说完,就有宾客啧啧称赞起来——
  “想不到今日的膳食里竟藏着这么多巧思,实在难得……”
  “嗯,老夫也觉得今日菜肴颇为特别,且滋味无穷。”
  安遥忽问:“太尉倒下之时,表演被迫暂停,怎么会停在早该结束的管乐节目呢?”
  苗姑姑虽不明白安遥的意思,但长公主有令,也只能认真配合。
  “哦,一定是因为中间加了个射箭环节,所以耽搁了。”
  “射箭?”
  “对,方才大家说要加上这样的节目才有山间野趣,我们便让戏班临时加了个射鸽节目,就是打开鸽笼,让伶人去射。”
  “是加在第六个节目的前面吗?”
  苗姑姑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正是呢!这次来的是京都最有名的南枝班,戏班里虽预备了射鸽节目,但需要时间略作调整,所以放在了第六个表演。”
  安遥轻疑:“调整?”
  苗姑姑解释道:“哦,这节目本是三十只鸽子携彩带出笼,让伶人们以箭射鸽。但恐误伤在场贵人,便换成了木箭,只需射中绑在鸽子脚上的铜钱即可。”
  安遥微微转头,指向萧太尉的座椅上方,“那个就是射鸽子的箭羽吗?”
  顺着安遥扬手的方向一看,那纱幔正中,竟插着一支箭羽!
  众人抬头一看,都愣住了。
  取下一看,箭羽前头还插了枚铜钱!鸽子却不见了……
  安遥有些讶异,这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同发两箭,一箭射中铜钱,另一箭射开鸽脚上的绑带,让鸽子飞走,还不能伤了鸽子!
  那此人射箭的技巧,该有多么高超啊?
  “是,就是这个……”
  苗姑姑也惊愕不已,忙让人将箭羽取下,又请了御医来当众验毒。
  不一会儿,就有了结果。
  “禀殿下,箭头上无毒,可箭羽上有毒!这毒名唤‘镜花水月’,食下片刻便会腹痛倒地,正是萧太尉今日所中之毒。”
  此话一出,众人都捂鼻抬头检查起自己头上的纱幔,好在并未发现第二支箭。
  安遥也有了判断,将自己的发现向长公主禀告起来。
  “看来下毒之人正是趁着射鸽表演时将毒箭射出,毒箭射在萧太尉身后的纱幔正中,箭羽上的毒粉抖落而下,正好洒在萧太尉的菜肴杯盏之中,才会让他中毒倒地的。”
  “把人带上来。”
  长公主前脚下旨抓人,后脚就有侍卫急匆匆上前回禀。
  “殿下,有位叫‘春奴’的射鸽伶人不见了……”
  “传旨捉拿此人。”
  三位画师立即上前,很快就画好了九张春奴的画像,几队侍卫各领一张,按图抓人去了。
  长公主眉目舒展,难掩欣喜。
  “安遥,你做得很好,不仅制膳有功,还查出了下毒之人,本宫赐你黄金百两,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多谢殿下,民女身体不适,想回家养病,望殿下准允。”
  长公主顿了顿,道:“准。”
  碧蚁山庄危机重重,不宜久留,安遥得了大赦,赶忙领赏谢恩,快步退下。
  从花廊离开之时,忽闻萧笛之声。
  她侧头看了一眼,山影如画,花香弥漫。
  水台底下几个伶人枷锁夹身,正被侍卫领向幽深的后院。
  而水台上的众人却已经开始吟诗作画、吹箫抚琴了。
  这一瞬,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怀中沉甸甸的赏金提醒着她方才的惊险时刻。
  凉风袭来,脖颈伤口处一阵畏寒。
  她将凌乱的衣襟重新竖起,原来得封受赏与脑袋搬家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这里很美,但她再也不想来了。
  安遥收回目光,低头疾行,很快就出了庄子,向着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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