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把李家的丧帖给她看

  二月初四,
  康熙从畅春园出发,巡幸京畿。
  送走弘晖和胤禛,玉琦就叫来大格格,把李家的丧帖给她看,
  大格格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自然是记得李太太的,那是对她极好的。
  玉琦说:“我和你阿玛商量过了,李太太终究算是你外婆,”
  “你要是想去送送她,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能穿孝戴白,”
  “毕竟李氏已经除了玉牒,贝勒府跟李家也已经断亲了。”
  大格格低着头,紧抿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阿玛不喜欢自己,亲娘又没了,如今连疼她的外婆也没了,这世上还有谁能依靠呢?
  玉琦等了一会,大格格还是低头不语,只不停的掉眼泪,
  玉琦对钱嬷嬷说:“你们先送大格格回去,想好了再来回话吧!”
  钱嬷嬷立刻应是,扶着大格格就往外走,等回到小院,大格格才醒过神,“哇”的一下哭出来了。
  钱嬷嬷和玉嬷嬷对视一眼,大丫头蔷薇、杜鹃一看这样,两人赶紧去安抚,
  两个嬷嬷略安慰几句,就袖着手在廊下晒太阳,
  大格格哭了一回,平复了心情就想去李家,
  蔷薇赶紧劝道:“格格莫急,福晋说了许格格去的,不如让嬷嬷去回了福晋,府里还要预备套车呢,急不得的。”
  大格格知道,若没有玉琦点头,她是连二门都出不去的,就是偷跑出去,没有马车,没人带路,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何况她也没那个胆子!
  钱嬷嬷又往正院走了一趟,回来就说:“福晋说:明儿上午让格格去一趟,许格格在李家待两刻钟。”
  大格格就有些不满了,“才两刻钟?上香磕头就得好一会了。”
  钱嬷嬷正色说:“上香可以,磕头却是不行!”
  大格格拧起眉,她倒没敢发火,忍着气问:“既去了,自然该磕头的。李太太虽然是平民,却也是长者,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钱嬷嬷笑说:“大格格错了,李家是包衣奴才,可不是平民,主子给奴才磕头,大清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您这个头磕下去,四贝勒府的人都要抬不起头了。”
  大格格羞的满脸通红,讷讷半天,再说不出一个字了。
  钱嬷嬷看她今天还算沉得住气,就有心点拨她,“按理,只有福晋的娘家,才是大格格和三位阿哥的外家,”
  “李氏既被除了玉牒,李家便不是亲戚,福晋能许大格格去参加丧礼,已经是额外的大恩典了。”
  大格格心里一紧,想说那不是阿玛跟嫡母商量的吗?
  她又想起胤禛今天出了远门,不由的看向正院的方向,
  嫡母能这么好心吗?额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该信吗?
  就不能是阿玛的意思吗?阿玛连额娘都能弄死,我这个女儿又算什么?她想着又落了泪,
  钱嬷嬷叹息一声,上前给她擦眼泪,“福晋心善,给了格格方便,格格该知恩,明儿出门前,去正院辞行,格格去谢个恩,领了情就是。”
  大格格泪眼朦胧的问:“这样就行了吗?”
  钱嬷嬷笑道:“这一回行了!”
  大格格止住了眼泪,又问:“那以后呢?”
  钱嬷嬷说:“大格格是府里唯一的女孩,福晋从来没有亏待过,以后格格守着本分,记着孝道,友爱兄弟即可,”
  “好好的过几年,也就该出阁了,再回来,就是客人了。”
  大格格心定了一些,出阁倒成了她的盼头,
  她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出了大格格的屋子,
  玉嬷嬷小声问:“这以后也该安份了吧?”
  钱嬷嬷笑说:“希望吧!”
  转弯时,她又回头看一眼大格格的屋门,
  “咱们糊弄几年,也该回去养老了!大家平平安安就好!”
  第二天,
  大格格到正院,恭敬的给玉琦磕头,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玉琦点点头,嘱咐一句小心,就放她们走了。
  这回钱嬷嬷、玉嬷嬷、蔷薇、杜鹃都跟着去了,
  外院又派了一个管事、四个小厮、四个粗使婆子跟车,
  三辆马车一停到李家门口,穆姨娘就迎上来了,
  她是一早得的信,当时还吓了一跳,
  四贝勒府能来人,她是没想到的,
  送丧帖过去,是李文璧的意思,他想的是不能跟外孙断了联系。
  真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贝勒府阿哥的外公的身份也是能救命的。
  虽然来的只是外孙女,李文璧也赶紧带着李宝来迎,
  李宝比大格格大几岁,正是变声期,一句“外甥女”说的极难听,
  钱嬷嬷立刻说:“李少爷自重!我们格格可不是你外甥女!”
  李文璧一脸尴尬,
  李宝更是闹了个大红脸,
  穆姨娘跳脱,赶紧打圆场,笑说:“小孩子胡说,格格莫怪,里面请!”
  钱嬷嬷看她这一脸的笑,心里不住的摇头,觉得这一家子真特别。
  家里正办丧事呢,还能这样笑的?
  到了灵堂,蔷薇去点了香,恭敬的递给大格格,
  大格格站在蒲团边,持香拜了拜,亲手插到香炉里,
  又说:“我去看看李太太的住处。”
  穆姨娘以为她要磕头的,没想到只是拜了拜,
  心里就觉得:李文璧的想头没戏。
  一听她要去看李太太的住处,心里一慌,
  她立刻就说:“屋里是空的,原来的东西都要给太太烧去呢。”
  大格格不懂这些,回身看一眼钱嬷嬷,
  钱嬷嬷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穆姨娘,笑说:“还是看一眼吧!”
  穆姨娘无奈,领着人往后院去,走到一个偏僻厢房前,“就是这里了!”
  大格格拧起眉,对蔷薇说:“去开门!”
  穆姨娘赶紧拦着,“里面没什么可看的,何必脏了姑娘的手?”
  钱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莫非这不是李太太的故居?”
  穆姨娘心里一惊,旋即脸上又堆了笑,
  “之前因为在贝勒府烧符纸,太太回来就吐血了,渐渐就有些疯了。”
  “家里请了许多大夫也没用,她又喊又叫的,只能关后院罩房里。”
  “那里地方窄,路也不好走,妾身也是怕污了格格的鞋。”
  大格格再小也知道,后罩房是什么样地方,
  一个当家太太被关那里,能有什么好,她闭闭眼就想回头,
  钱嬷嬷却说:“都走到这了,格格好歹看一回,以后怕是鲜少来了。”
  大格格立刻点点头,以后许就真不能来了。
  穆姨娘心里暗骂,对着钱嬷嬷翻一个白眼,咬咬牙,带着人往后罩房去,
  众人在一个偏僻、破败的小屋前停住,
  大格格捂着胸口不敢靠近,“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钱嬷嬷使一个眼色,一个粗使婆子过去开了门,
  屋子又浅又暗,地上肯洼不平,一进门霉味混合着臭味扑面而来,
  大格格只靠近一步就立刻后退,掩嘴就想吐。
  钱嬷嬷对着穆姨娘冷冷一笑,扶着大格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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