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离别
出去探查的两个小分队，在第三天傍晚才陆续回到渡假小区。
汇报侦查情况时就一个劲儿的猛打喷嚏。
海滨渡假区只有夏天，商店里最厚的也只是薄外套。
小区里的树几乎被砍了个精光，全拿来当柴火烧了。
从海上源源不断吹来的冷风，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让气温从盛夏转到了初冬。
作为临时会议室的酒吧大厅里，堆满干燥的木头，中间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整个客厅，温暖着有限的冰冷空间。
没人在乎是否会点着房子，真着火了再换一个就是。
赵凌峰先给几位负责人复盘了一遍现有情况：“确切消息，丧尸在移动，咱们之前绕过的龙安市已经是座空城，包括咱们后面准备要绕道的市区也空了。”
赵凌峰扫视了一圈，众人脸上都是兴奋，队医余良伟兴奋的猛拍大腿。
连从来不苟言笑的周珂，脸上都闪过一抹笑意，接着赵凌峰的话说：“也就是说，咱们不用绕路往省交界处跑了”
赵凌峰点点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错，只要清理出需要途径市中心的两段高速路”赵凌峰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一天内就能到达清河市，到了清河也就相当于到了G省安全岛附近了，各位有什么想法？”
李毅是最先从归队的黄景祥那里得知了消息的人，在心里暗暗兴奋了好几天，要不是赵凌峰不让他乱说话，他早就拿着个大喇叭喊起来了。
现在消息终于被公布出来，仍然难免激动：“我支持立即出发，这下终于不用绕路跑了，现在武器弹药也充足，就算再遇到鼠潮咱们也能正面打一波了。”
周坷的嘴角还没压下去，接着也说：“训练队有20人通过考核，可以加入预备队，预备队里也有5人达到毕业要求，可以考虑收入特战队，最近两支队伍的配合作战训练也还算顺利。”
队医余良伟是队里最重要的，却也是最透明的人，从来没喊他来开过会，现在两位管理都有好消息，他也不甘示弱。
“伤员，还有七名正在接收治疗，其他基本康复，已归队报到，附近两间医院五家药房，一间小诊所，日常用药找到很多，连处方药暂时也不缺了，只是幸存者中的孩子和老年人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加上这两天气温骤降，预计大范围流感会来一波，还有慢性病长期用药还是最紧缺的，如果能到大城市，也许能多找到一些。”
只有何锦辉沉默着，没有参与自我表彰大会的意思。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放到什么时候都是铁律。
赵凌峰等了会，看他还是不说话，便问道：“老何，你那边呢”
何锦辉立即换上从容的职业笑容：“食物和日常用品暂时可以满足消耗，像余医生说的那样，气温骤降，御寒物资严重不足，还有.......燃油也比较紧缺。”
赵凌峰扫视众人一圈后说道：“还有个事，我们曾试着联系安全岛，只是信号发出后，咱们可是等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复。大家有没有想过，安全岛是没收到信号，还是收到了没回？”
“你怀疑安全岛有问题？”周坷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赵凌峰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路往安全岛方向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丧尸应该是闻着人味儿追的，为什么反而退走了，退去那里了？”
先前的轻松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噼啪炸响的篝火，映着众人的脸由欢喜变成忧虑。
“是啊，丧尸为什么会主动退走呢？”李毅轻声重复道。
“召唤”众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每次开会，阿泽总是站在门口，时不时出个声，但从没废话。
阿泽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是看着赵凌峰重复道：“丧尸被召唤，所以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周坷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王雨泽，不想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他一向不喜欢来历不明，行为怪异的王雨泽，总觉的这个少年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曾经不只一次劝赵凌峰杀了他，或者把他赶走。
赵凌峰瞪了一眼阿泽：“他知道个屁，最近又听他姐讲了什么奇怪的故事乱想的，阿泽，你去把李奕辰叫来。”
“哦......”阿泽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阿泽走后，赵凌峰说出自己这次开会的主要目的。
“我打算去探查丧尸动向，闵东行，再给你十名预备队员配合你们侦查队，沿路搜集燃油。
李毅、周坷你们两个带队，负责把幸存者先带到清河市安顿，是否进入安全岛，你们灵活决定，各位有没有意见。”
“队长，你不能走，你忘了上次.....”李毅立刻跳了起来。
车队现在看似平静，那是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武力在手，赵凌峰若带队离开，他没有把握能镇住一直想找机会捣乱的人。
“有身经百战的特战队员，还有预备队协助，前两天训练基地拉回来的军备都交给你，还守不住，你可以殉职了。”赵凌峰瞪着李毅沉声道。
周坷难得跟李毅想法一致，帮腔支持他：“你暂时确实不能走。”
“老何，你说呢？”何锦辉是最会跟人打交道的，生意人想的多，对实事敏感，人性的复杂摸的也比他们透，因此赵凌峰还是很愿意听听他的建议的。
何锦辉心脏都漏跳一拍，他就是想舒舒服服混个日子，在坐一圈人里，最没权利的是他，最担不起责任的也是他，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给意见。
但是赵凌峰点名问，还被一圈当兵的盯着，他头皮都麻了。
犹豫了好一会，才斟酌着开口：“丧尸没有思想，只会闻着人味跟人走，现在主动退走的确怪异，放任不管确实不行，否则没有提前准备，安全岛也恐怕.......”
话说一半，瞄了一眼赵凌峰，见他还是紧盯着自己，好像不说出点有用的就会立即收拾他。
何锦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安全岛没有回应我们的广播信息，这说明那边情况不明朗，如果全员直接投靠，恐怕会被人拿捏啊。”
言外之意是，要去，但不能直接去。
李毅朝天翻个白眼挖苦他：“说半天你什么意思，和稀泥啊。”
他是最看不上奸商们滑不留手，又拐弯抹角的小心思的，特别是商人那套权衡利弊的嘴脸，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丝毫没给何绵辉留情面。
何绵辉也不跟他个毛头小子计较，假装没听到他话里带刺，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是，李副队说的是，我就是个商人，军事上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懂嘛。”
周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的建议是，先到安全岛，将消息传过去，让安全岛派人去探查丧尸动向，我们不知道丧尸是自己退走的，还是官方特意为之，在为清理行动做准备。”
“没时间了。”阿泽和李奕辰站在门口，刚好听到周坷的话：“我去追查丧尸动向。”
这么积极.....
赵凌峰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两人。
会议厅一阵沉默，周珂是巴不得把阿泽派出去，最好走了别回来。
赵凌峰则是想亲自去，但李毅说的对，每次他离开车队都会出事，他心里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阿泽独自去，只不过......
赵队长存了些私心在心底，但他不能说出来。
李奕辰左顾右盼，不是说叫他来开会吗？
“唉，所以，叫我来干嘛？”
赵凌峰这才想起这个人来：“你要不要跟我去历练历练，我保证你跟着我比你在学校四年学的都多。”
“回来能让我直接进特战队吗？”李奕辰斜靠着门框，双手抱胸，语气里满是傲慢。
“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特许你加入。”
得到赵凌峰的承诺，李奕辰一拍大腿，热情被点燃，自来熟的挤到火堆旁，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这商量的真费劲，我来说啊，首先赵队长，你不能离开，你是总指挥啊，哪有打仗将军亲自上的，你就派我，我家圆圆，阿泽，还有哪个.....黄....什么的，就前几天回来那个，我们几个人，再给我们辆车，我们去探查啊。”
来的路上，李奕辰听阿泽说了几句，后面又听到个尾巴，大致知道是个什么事，几乎是没怎么多想，就脱口而出。
说完扫了一圈，见第一句没人反对，又得意的继续说：“不是我吹牛啊，整个G省没有比我还熟的了，闭着眼我都不带迷路的，保证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还不耽误时间。”
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听李奕辰喋喋不休的发表意见。
“你们再派一批人，混进安全岛打探里面的情况，去的人身手得好，胆子要大，看清形不对得跑的出来送信才行，咱们大部队嘛，就慢悠悠的路上走着，反正有吃有喝，也不急着非要进去嘛。”
李奕辰洋洋洒洒说完，在一圈人脸上，寻找着赞许的目光。
何锦辉不动声色暗自点头，还是年轻人直接，该几位头头发话的事情，他倒是想也不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李毅一拍大腿附和道：“果然是大学生，我觉得这主意好。”
除了行动人员名单不同，其他基本跟赵凌峰想的一样。
“你倒是想的美，带着媳妇儿谈着恋爱去转一圈，回来就能进特战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命去没命回。”赵凌峰瞪着口沫横飞的李奕辰警告他。
李毅在旁边打圆场：“圆圆一个女孩子，跟着你们一群大男人，不太方便吧，不如留在车队，吃闲饭都行，咱们不会亏待她的。”
李奕辰自然不愿意：“那不行，我俩一起的，我答应过一定会保护好她，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不放心，那就守着你的女人待着吧。”赵凌峰下了最后通牒冷然说道。
周珂也表达了自己对这一方案的支持，只是有一点，赵凌峰不能走。
后面行程基本算是定下了，除了行动名单还有点争议。
主要是赵凌峰的去留问题，众人争辩了好一会，几乎都是反对他离队的。
“你们都先回去，等通知名单吧。”赵凌峰赶众人离开。
李奕辰的问题不大，他本来想带肖卫波去的，但刚才李毅提起了花园，赵凌峰觉得，带这小子，应该更好一点。
人机灵，眼神里的清纯藏都藏不住，万一需要跟什么势力打交道，这小子可以先放出去跟人文斗一下。
还是个恋爱脑，为了恋人，爬也会爬回来。
但是阿泽的去留问题，他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众人依次出门，周坷悄悄对李毅使了个眼色，李毅心领神会，追上李奕辰攀谈。
所有人都离开后，厅内只剩下阿泽和赵凌峰两人。
锐利的眼神，凝视着正往墙角缩的少年，问道：“王雨泽，如果去了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阿泽不自觉得有些心虚，习惯性的后退，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一般被喊王雨泽时，就是说错话或者做错了事，要挨收拾了。
但能不能回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万一同类不认他，把他给吃了，他肯定是回不来了的。
少年无助的被逼退到墙角，再退无可退，乱瞄着想找能脱身的方向。
赵凌峰发现了他的企图，双手撑着墙壁，将他牢牢禁锢住，软下语气，又换了一种问法：“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你活着，愿意回来吗？”
这题他会，没有一丝犹豫：“愿意。”
“为什么”
“不回来，我去哪？”
这里有姐姐，他欠姐姐一条命，这里还有赵凌峰，这个人给他名字，教他识字，教他道理。
这里有两个他非常在意的人，没有理由不回来。
阿泽回答的干脆，赵凌峰更觉得，像是策划已久的预谋。
“为什么这么积极？”
赵凌峰带着侵略性的凝视，仿佛要把他看穿了般。
打断多次的道别，此刻就含在口中，阿泽知道，这次再不说，他真的只能偷偷走了。
他不想偷偷离开，因为不想让赵凌峰生气。
两人有了跟从前不同的关系，也让阿泽心底里对赵凌峰的最后一层隔阂，彻底散去。
他盲目的依赖着赵凌峰，他像个虔诚的信徒，把自己完全交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赵凌峰会包容他，会信任他。
就像他信任他一样的，信任自己。
“你知道的，只有我去最合适。”阿泽眼里闪着光芒，嘴角上翘，露出一抹笑：“你说你帮我一点一滴找回了灵魂，你说我以后是人啊，我相信你，你不信自己吗？”
赵凌峰捏着眼前人细嫩精致的下巴，微微靠近低声道：“我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