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夫之言

  邹太夫人这么说,便是见讲不过道理,要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撒泼耍赖了。
  只可惜她只是安平岳的继母,非亲非嫡,即便宗法和朝廷也不会对继子如何苛求。
  安平岳平日里敬她几分都得算是给她的体面,若真是不愿给她面子……她也只能受着。
  邹太夫人这话一出,安平岳顿时直眉瞪眼,就要出言反驳。
  但安珞却是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自己开口道:“祖母这话,是认定二妹妹是被我打伤的?”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对面:“二叔、二婶、还有二妹妹,想来……也都是这个说法了?”
  邹太夫人冷哼一声:“你用不着给我做这副委屈样,你比谁都更清楚,翡儿的手是不是被你伤的!”
  孙氏又抹了抹眼泪:“可怜我的翡儿啊……她对你这个姐姐,向来是一片真心,不求回报,珞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还有安平桧那下巴快翘上天的蠢脸,安翡那没完没了的抽泣,其意也都不言而明。
  不同于二房那边,吴小娘和四小姐安珀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充当着背景板。
  大房这边,陈氏和安珠母女俩却在偷偷打量着安珞。
  尤其是见安珞竟然还阻止了安平岳开口,两人眼里更是盛满了幸灾乐祸。
  察觉到这两道炙热的目光,安珞转头看去,母女俩急忙收敛了目光,换上一副情真意切的担忧模样。
  这屋子里妖魔鬼怪太多,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安珞淡淡收回了目光,转望向安翡,讥诮道。
  “二妹妹和几位长辈,口口声声说是我打伤了二妹妹的手,但是又给不出我动手的理由,讲不出当时的经过,更拿不出此事的证据……我倒是也想问一句,二妹妹到底作何要这般装伤,特意来诬陷姐姐我?”
  “你、你胡说!”
  安翡被安珞这倒打一耙给气得够呛,却又要保持自己柔弱的形象,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狰狞。
  “分明就是你在漱玉斋时抓我的那下,将我的手腕弄伤!”安翡叫道。
  安珞当然是胡说的,安翡的手腕确实是她搞的鬼没错。
  手腕乃是人之命门,上午抓住安翡的手腕时,安珞便悄悄在她手腕上的大穴处动了手脚。
  安翡现在只是手腕处轻微的胀痛酸软、使不出力气,因此她自以为没什么大事,还有心思在这算计这些。
  可这种情况将逐渐加重,会逐渐发展到半边身子失去控制,奇痒无比,酸麻难耐。
  这症状将在五日后达到顶峰,之后才会慢慢好转,整个过程会持续大半个月左右。
  希望五天后,安翡还能有精力到她面前来蹦跶。
  ——那场面一定很好笑。
  想到这,安珞不禁勾起嘴角:“可我观二妹妹身康体健,脸上无病痛之色,手上无半点痕迹,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伤,”
  安翡忙辩驳道:“我怎会无伤!?全府上下都知道,今日下午祖母光是大夫就为我请了三回了!”
  安珞做疑惑状:“下午?妹妹不是说,是在我漱玉阁受的伤?难道不该是一离开我漱玉阁就请大夫吗?怎么硬生生拖到下午才去呢?”
  “我、我最开始是以为这只是小伤,所以并没在意,是越来越痛后才报了祖母,去请大夫的!”
  “哦?那妹妹请了三回大夫,都瞧出了些什么?!”
  安翡一噎,再次答不上话来。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安珞这丑八怪的口齿竟凌厉到这般!?
  这次是孙氏来给自己的女儿救场:“大夫自然说,翡儿这手腕是被外力造成的内伤!说是被人故意伤了筋脉!才会如现在这样胀痛无力,但外表看不出来!”
  安珞闻言挑眉。
  不是她吹,她动的手脚,这天底下能看出来的,也不到三人。
  就是宫里的太医怕是都看不出端倪,更别说他们安远侯府的府医,或是邹太夫人找来的普通大夫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大夫叫上来问问吧。”安珞道。
  孙氏推脱:“这大夫看过之后,自然是早早便回去了,人家还有别的病患要医,何必再将人叫来叨扰一遍?”
  安珞似笑非笑:“二婶既然说二妹妹是被我所伤,总得让我问个明白。若找外面的大夫来是叨扰,那问我们自己的府医,总是无妨的。绿枝,你这就去传我们侯府的两名府医来!”
  “是,小姐!”绿枝答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邹太夫人急忙出声喝止。
  她自是知道两名府医什么都没看出来,真把他们叫来也是露馅。
  但翡儿说自己手腕受伤是事实,第三名大夫走后他们也讨论过,都觉得或许是翡儿伤得太轻,那些大夫医术不精,这才看不出来。
  只要找个医术精湛的来,看安珞这死丫头还怎么抵赖!
  邹太夫人打定主意道:“……我们自家的府医,侯爷在这,怕他们也不敢说真话!若要找,就去外面,找…找庆余大夫来!”
  邹太夫人这话,几乎是在明着说,安平岳仗势欺人,包庇安珞。
  安珞闻言却并不在意,邹太夫人自己提出要请大夫更好,倒是还省去她一番口舌了。
  父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安平岳冷哼道:“那就依母亲所言!请庆余大夫来!”
  随从领命前去,福安堂内一时间僵持着安静下来。
  邹太夫人和二房那边,倒是都在忐忑庆余大夫能否看出安翡手腕处的伤。
  安平岳和安珞却是等的无聊,便叫人上了一壶茶和两盘点心,父女两人对着吃喝起来。
  安珞端起茶杯微低下头,察觉到那道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果然,不是错觉。
  从她进了这福安堂开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少过,但多多少少都带了点恶意,也不会一直黏在她身上。
  只有一道,只要她抬起头,那道目光就会为了避免被她发现而迅速躲开,等到她低头或是转向侧面时,又小心谨慎地落回到她身上。
  若不是安珞五感灵敏,怕是还真发现不了这道满是探究的目光。
  安珞放下茶杯,抬起头,果然那道目光又跟着消失了。
  她状似无意地向那边瞥了一眼——二房的庶女,安珀。
  ……这是在她身上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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