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现的和尚。

  可画面中的沈枝鸢明显不懂这个道理,她只是任由泪洒下,无声的哭泣,怀中的少年极浅的勾出一抹笑,他听见女孩充斥着杀意的声音——
  “我去帮你报仇。”
  她拿起身旁的剑,将少年放下,血红色将那纱布晃了眼。
  颤颤巍巍站起身时像是随时要倒,可莫名有着安全感。
  那少年拽住了女子的衣角,虚虚弱弱的让姜肆忍不住皱了眉。
  可下一秒,他听见自己哭着说:“你会死的。”
  “枝枝,回去吧。”
  画面在一瞬间变暗,再睁眼时,四面皆是白骨。
  他站在一旁看见沈枝鸢满身是血,而她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将士。
  烈火焚烧了尸体,四处是硝烟,浓重的给白花花的天空抹上一抹暗色。
  爱干净的姑娘褪去了青衣,穿着厚重的盔甲,眼里是平平淡淡的杀意以及那滔天的恨意。
  “杀!”
  鼓声敲动,四面的勇士振臂高呼,脸上是同归于尽的决心,黑漆漆的一涌而上。
  硝烟弥漫,战火梵烧,可对面的人,却跟怪物一般,怎么也杀不尽。
  咿咿呀呀的歌呦呦响起,姜肆朝那儿看去,才发现是一位被围攻住的战士。
  他凄凄惨惨的笑着,身上是数不清的血窟窿。
  可他望着天,像是看见了黎明。
  他看见沈枝鸢像是疯了一般挥剑杀敌,看见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有着淡淡的金晖。
  看见她哭着扑向了那个死去的将士。
  姜肆好像知道,那是沈国忠的副将。
  “这痛是怎么的痛?”夜斯年坐在石桌轻轻的问了句。
  白衣随着他的动作泄在地上,他那眼似乎是在看向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姜肆轻“啧了一声”脸上懒洋洋的勾出笑,烈酒醉人,让他不禁泛起了红晕。
  他细细的感受了片刻,用不在意的声音说:“细细的难受。”
  “疲惫……”少年顿了顿,随后怅然的舒了一口气。
  “和累。”
  这疼感是那母虫传给他的,简单来说,就是沈枝鸢平日的感觉。
  若是一朝那便还好,可若是次次,这便像是犯人在幽暗环境之下被滴了水珠,一点点渗透的滋味。
  日积月累,会让人习惯,也会让人疯掉。
  这便是沈枝鸢渐渐瘦下来的原因,原先那个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虽有了倾国倾城的容貌,可身子却不健康了。
  四周悠悠,夜斯年忽的站起了身,转了转那手中的药瓶,却又在不经意之间露出那满是疤痕的手臂,见了血,却只是简简单单的被处理。
  是掐印,是女子痛苦之时有的掐印,包括用刀细细的划痕。
  所有人都疯了。
  ————
  大概是到了吃饭的时间,这片小巷子炊烟袅袅,细细闻,有着好闻的香气。
  沈枝鸢细细的闻了闻,随后轻轻的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月季率先发现了沈枝鸢的这番举动,笑着问道:“小姐可是饿了?”
  沈枝鸢点了点头。
  这味道是油炸的香气,像是带着酥酥的脆,有些腻却会让人馋。
  月季四下瞧了瞧,便瞧见了一家生意颇好的小贩。
  露天的,瞧着不干净,但月季却知道,沈枝鸢最爱的便是这些。
  她领着姑娘走过去,刚坐下就见那小商贩肩上搭着一块白色汗布走了过来。
  步伐很快,汤瞧着有要撒的感觉,却迟迟不撒,像是有些武功底子。
  月季收回眼,默默地和小姐换了个位置。
  “两碗面,一碟小菜和花生米,再来两碗疙瘩汤。”
  那小二高高的忽了一声“好”便着手去准备了。
  一碗清茶被端上了桌子,四周的闲聊声不免得落入二人的耳朵内。
  “听说没,前几天啊,这巷子里的老李家可是死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人切了一声,另一人的声音倒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
  沈枝鸢淡淡的往那儿撇了一眼,什么话都不曾说。
  那方的言论还在继续。
  “还不稀奇……!?你真是有所不知,那死去的老李啊……”这人放低了声音,朝四下看了看。
  “血是琥珀色的!”
  “怎么会如此!”
  周围的鸟被惊醒,刹的一下拍打翅膀朝外飞去,树叶簌簌的落下,飘在地上。
  是新叶。
  琥珀色的血……?
  沈枝鸢好奇的往哪儿看了一眼,就听见那人继续说道:“当时以为那老李是沾了什么东西,可当时那官差用刀一剌,发现啊这老李全身上下的血都不正常。”
  “是不是发现尸体太晚了,许是沾了什么东西。”
  “可能吧,当时就是这尸体臭掉了由着邻居才发现这一家的,都是虫子,苍蝇更是飞了满屋子。”
  “你是没看见这场景啊,晦气死了!”
  二人略带些惋惜的摇了摇脑袋,继续吃着东西。
  此刻,这东西也是上来,沈枝鸢面色看不出什么,依旧平静的吃着。
  月季皱了皱眉,说:“吃饭时候说这些玩意儿,真恶心。”
  “小姐,你别听了这些影响吃饭的胃口,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吃饭。”
  沈枝鸢点了点头,用汤勺搅了搅那疙瘩汤。
  淡淡的香气随着搅动飘在空中,椅子被一人拉开。
  发出轻轻的“滋”声。
  沈枝鸢抬头朝声音处看去,只能看见大概得影子,但她能知晓,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和尚。
  “你是何人。”月季皱着眉看着面前俊俏的光头,只见他手拿佛珠,轻轻的笑了笑,并未着急回答这个问题。
  这佛子长得相当的俊俏,眉眼之间像是有着徐徐春风,身上带着一股禅气。
  瞧着年轻至极,一双眼狭长,眉心中央是一颗红痣。
  像是妖僧。
  “阿弥陀佛。”这佛子抚着佛珠不轻不重的感慨。
  月季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俊俏光头,只见他的月白色的衣袖随着动作而缓缓的掉落,她的腕间有一块黑色的图腾。
  有些渗人。
  可小姐不曾说些什么,她只能由着他坐在椅子上。
  “不知女施主是怎么看的。”
  他笑着问,那双眼睛就那般看着面前的人。
  不曾感慨,像是见了无数次。
  他是在问她对那琥珀色血液的看法。
  沈枝鸢轻轻搅了搅那疙瘩汤,笑道:“并无看法。”
  “琥珀色的血。”
  还未等沈枝鸢反应,这和尚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可是像那珠玉一般。”
  沈枝鸢皱了皱眉。
  月季忙说:“你这和尚是在说什么胡话!”
  将人血比作珠玉的光泽,这想想就是不正常的事。
  “月季。”沈枝鸢抚了抚月季的手,抬眸看,透过白绫,看着虚影。
  这小僧笑了笑,轻声说:“姑娘不必慌张。”
  “与姑娘相遇,是小僧的造化。”
  此刻的周遭寂静了许多,一声声慢慢弱化,像是同风一般褪去。
  他的声音愈发的清晰。
  “不知姑娘可否在蝉鸣之时上灵禅山求签。”他又阿弥陀佛了一声,嘴角像是勾勒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笑容。
  “小僧在那等着姑娘。”
  他说话温温柔柔,说完这话,便不在留念,反而是起身对月季示意,眨眼间消失在了这块地方。
  在朝这巷子看,哪还有这光头的身影。
  月季跑去这巷子瞧了瞧,可面前空空的,人潮声又在一瞬间涌了回来。
  “这和尚跑的可真快。”月季嘟囔了声,又坐回了椅子上,给沈枝鸢夹了小菜。
  沈枝鸢还怔愣在那儿。
  半晌,她忽的笑道——
  “月季,这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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