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争屋。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些茧子的手指一圈一圈得打在她的耳垂上。
  她沉默不语,用手拂过,随即撑着下巴,感受着林间的凉气。
  黑夜与白日更迭交替,到达湘城的那一天,天间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雾气映入青翠,被打湿的绿叶犹如碎玉跌落在泥泞地上,马车压过叶子,好似也会发出“松散”的声音。
  “到了。”
  少年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入。
  再然后,是一抹亮光钻入马车内,有人牵过她的手,将她一步一步的引导至马车下。
  “想去逛逛吗?”
  今日到达湘城,本该是城主设宴宴请众人,但时间尚早,司谕便顺口问了句。
  湘城的景色早就是闻名于江湖,不似明安那般繁华,却有着世间难见的景色。
  司谕觉得,衬她。
  但想象中的应答并没有出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她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
  他也不恼,只当是她累了。
  “那我让楚一跟着你。”
  司谕让楚一跟着,并非只是单纯跟着那般简单,只不过是他抽不开身,叫楚一看着另外三个不老实的人。
  女孩的面色稍稍苍白,但比起先前好上了不少,大概是怕她不习惯,院落的布置与京城基本一致,此处也有一棵树,郁郁葱葱,上方结着漂亮的花瓣。
  墨梓胥先行推开了木门,很自然地将剑放置在了院落内的石桌上,身后跟着的楚一连忙上前,费尽力气将剑给拿起,随后双手递过。
  “墨庄主,你的剑。”
  楚一的声音毕恭毕敬,时刻谨记着司谕在他临走前所嘱咐的话语,不要让其他人有机会靠近沈枝鸢。
  墨庄主宅心仁厚,心系天下苍生,以万物为刍狗,只要态度尊敬便不会多加为难。
  夜神医虽冷漠,但并非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要态度端正,他必定也会退后一步。
  姜少侠如今不同往日,以他此时的状况,他定不会靠近沈枝鸢。
  所以综上所说,楚一将注意力大部分放到了墨梓胥身上。
  果不其然,在沈三小姐进入院落的那一刻,他很自然的将剑放在了石桌上。
  他丢?没事,他楚一能帮忙捡起来。
  墨梓胥挑了挑眉,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回答道:“你那主上吩咐你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墨梓胥的举动是要住在此的意思,而楚一将剑拿起,是拒绝他入住。
  楚一低头,依旧是先前的姿势,双手递着剑:“并非是主上吩咐,沈三小姐是主上的王妃,墨庄主此番举动怕是有些不妥。”
  此话一出,姜肆摇着头,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姿态颇有些懒散,让众人猜不透。
  沈枝鸢早就已经进入了房内,,而他们几人在院子内争这床位,属实好笑。
  感受到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姜肆悠悠道:“你们继续。”
  墨梓胥收回目光:“那照你这么说,你们是能保护好沈枝鸢了?”
  楚一被一噎。
  墨梓胥继续说:“你们主上利用沈枝鸢叫我们来,无非就是让我们保护,顺便借我们扫除些劫难。”
  “要是她被伤了,你们谁担得起?”
  楚一张了张嘴,姿势没变,刚要开口,就听见那一旁的白衣男子说:“确实。”
  “那这么说,这位子应当是给我的。”
  夜斯年缓缓解释:“沈枝鸢的病需要有人看着,若是发病,再叫我来,怕是来不及。”
  此言一出,众人默。
  夜斯年说得在理,若是沈枝鸢发病,这院落之间的距离哪怕稍迟一秒,都可能会要了女孩的性命。
  楚一回答:“这点不用夜神医担心,我们主上给您安排的院落是最近的一间,夜神医需要制药,王妃在此会不好。”
  “至于墨庄主的忧虑,主上说,想保护一个人,距离不是问题,若是有心,就算再远,心里也会为王妃打好算盘,更何况墨公子的轻功……”
  楚一没有再说下去,意思几乎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众人眼前了。
  墨梓胥想保护沈三小姐,就算距离过远,但也是在一间府邸内,只要多加留心,根本就不需要住进同一院落。
  司谕是已经打好了算盘。
  墨梓胥沉默地看着楚一双手递上来的剑,也没有动手将此剑握在手上。
  直到屋内传来一句:“这院落我一人待着便好,诸位不用担心。”
  她的声音算不上很响亮,却清晰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内。
  楚一手上的重量一轻,抬眸时那剑已然落入男子的怀中。
  他双手抱臂,往门外走去,在路过姜肆时,又撇过头看他。
  此刻的姜肆没有什么表情,空气中散着似有似无甜丝丝的气味,他像是一位置身事外的剑客。
  寂寥。
  他没有回看,转过了身,视线望向风所来处。
  司谕说得对,就算是离得远了,但是她的安危,永远是他所心系的。
  “别看着我。”他整个人懒懒的,身上的气势却蓄势待发,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你该看好的是她。”
  有时想自私些,可姜肆想了好久,发现若他自私,他保护不好他的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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