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往时势焰东厂盛 2

  彭常面上闪过一丝僵硬,瞪向无常:“你们倒底是怎么侍候这贼子的?这帮人狗胆包天敢刺杀小公爷,难不成还要在旁替他吹吹打打吗?”
  无常语不惊地道:“督主容禀。
  这些天,脚棍拶指、手纽钉指、匣床脑箍、刺心琵琶,甚至那艳红的绣花鞋也给他穿了,十八般刑具,属下们全都使了个遍。
  只是无影阁杀手武艺一向都不弱,训练的死士更是非同一般,只要任务下达,便是不死不休,直至任务完成,或下单之人主动撤下。
  其心性坚韧可见一般。
  况且这帮死士只是放在身前杀人的刀,幕后下单之人,除了无影阁之主便无人知晓。”
  蚺和转动着大拇指上那只白玉扳指:“那无影阁之主可知其人?”
  “他们平日传递消息并不由阁主直接下达,而是内有机制,各司其职,且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下行刺杀之人对这些管理人大多不识,至于具体操作。。这人也说不清楚。”
  “这无影阁的人真是贼狡猾。”彭常怒道。
  蚺和低头想了会:“再问问!这下单的人可露有什么形迹。”
  “是。”
  无常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只十三节软鞭,外裹鳞片,片片带着毛刺齿,挥手就朝锁在墙上的那名死士抽去,软鞭而过,刮下皮肉,血沫翻飞。
  “说!与你们下单的人是谁?”与刚才稳声回话的无常不同,此时他语气中带着令人胆寒的阴沉狠厉。
  只是一通抽打下来,无常都出了身薄汗,可那死士却如座雕一般,毫无生息。
  蚺和面无表情地看了会,片刻挥了下手,无常即刻停了下来。
  他上前几步,伸手托起死士的下巴,静静地盯着。
  对方的脸已面目全非,破损的血肉开裂垂挂着,嘴唇外翻,可以看到嘴里一片血污。那双如死鱼一般的眼渐渐涣散,显然是对疼痛已然麻木了。
  蚺和向前倾身,在他耳边轻道:“你若说了,我便亲自送你上路!”
  话落片刻,死士眼中闪过一抹沉光,半响,悠悠开口,唇齿不清,只勉强能听清:“我不知。。唯一知的。。那人像是宫里的嬷嬷。”
  “还有呢?”
  “不知。。”这人一直摇头,无论再问什么,嘴里都重复着这两个字。
  蚺和眼眸微垂,袖中突然闪出一抹银光,那死士脖颈之处便裂开一道深切的血口,但并未有什么血溅出来,大概是血早已流干。
  “殿下,何必脏了您的手。”彭常虽这么说,但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心中也松了口气,由殿下处理,自己这里自然就少了些麻烦。
  蚺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道:“督主都听到了?”
  “什么?”
  “耳朵不好使便罢了,但这无影阁的事。。”
  “我东厂也有护卫京师之责,势必要揪出无影阁这帮阴沟里的老鼠。若日后有什么消息,彭常自当第一时间告知殿下。”
  蚺和只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彭常面有犹豫,道:“只是这活口之事。。皇上那边。。”
  “兵马司那晚早已当场拿下贼人,那些你追到的已服毒之人,也大可送往北镇抚司,至于这人,便直接毁了吧。”
  彭常眼眸一亮:“一切便听殿下安排。”
  蚺和出了东厂,一路打马向前,连过两条街,右拐至详安道,回到位于澄清坊中的府邸。
  如今大昱皇帝共有九位子女。
  分别是大皇子、二、三、四皇子,五公主、六皇子、七、八公主,最小的是九皇子,刚满十岁。
  其中已弱冠的有大皇子与二皇子,三、四、六皇子也都已过了束发之年,已及笄的只有五公主。
  二十有二的大皇子蚺尘去年才成了婚,封了亲王,王号齐,在西内城赐了座府邸。
  剩下其他皇子皆未封王赐号,也未有成婚,府上更没王妃或皇子夫人。
  尤其四皇子蚺允,府中仅有两位侍妾。
  礼部曾好几次上疏,为这些志学之年的皇子们奏请封王。
  只是皇帝从未就此事上开过口,或有什么相关指示,只是将这些皇子们全都打发到皇城边上居住。
  宅子也是前朝那些王爷们留下的,或是直接指派一处规模差不多的府邸,至于牌匾皆用行字所表,蚺和的府邸便称四王子府。
  自然太子之位也一直空悬,皇宫东侧的太极殿里日日悄无声息。
  这一切不仅让皇子们心中没底,大臣们也都惴惴不安,但皇帝一直都不为所动。
  臣下们上书得多了,皇帝便干脆在朝中给几位皇子分派了各样的差使,虽没什么要职,但大多也位于中枢,这才压下了一番舆论。
  因此这月廿八,长公主的寿宴便成为京师众人关注的焦点。
  大家都认为、或相信,或猜测,皇上可能要正式为这些皇子们选妃、封王、赐号、赐宅。
  只是蚺和却并不这么想,他对此事一向都不怎么乐观。
  父皇如今已入不惑之年,皇子们又如雨后春笋般破土,且一个个风华正茂,生龙活虎。
  这便造成了他极大的心里压力,这些压力日积月累,同时又在一些奸逆佞臣的蛊惑之下,全都转为猜忌与顾忌。
  不与皇子们封号,不让他们手中握有权力,这些都能让这个天下之主稍且安心。
  尤其近来数年,父皇一直沉迷于方术之中,夜夜召灵台郎占星卜算,一心寻仙访药,岂图长生不老,已渐有魔怔之兆,使他为人更狭隘。
  皇子们皆蠢蠢欲动,大臣们也都在做鼓上蚤,自己自然也不能不早做番打算。
  毕竟现在看来,指望一纸皇封便能诞出真龙太子,定下继承金位之人,是绝不可能了。
  只是如今情势混乱,几位皇兄都不是吃素的,要想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先机,又何谈容易?
  除了小心谋划,筹备部署,斟酌后动以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蚺和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衣服,澄黄的圆镜中印出了他略有疲惫的脸。
  之后在饭厅简单用了些饭,便到书房中处理了片刻零碎的事务。
  接着便出了府,打算到距此相隔不远,位于明照坊的缮国公府,找栾小公爷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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