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 5

  在周莲身陷囹圄,凯风与冯鸾纠缠之时,黄仲趁着夜色来到林家位于南郊的一座田庄。
  林家共有三座庄园,一座在南郊,两座在西郊。
  这一座西郊庄名为樊梨庄,距城二十里,占地最小,不足百亩,庄后有座小山头,种着一片果树。
  他小时与婉儿来过几次,还算是熟门熟路,所以即便时辰已晚也无妨。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辰,一是因最近无意中得了个机会,有了些事做,白日无暇分身。
  二来,他与伍儿的事本就不光彩,心中更记着婉儿的提醒,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这事还不能公之于众,只得夜晚来探。
  一想到婉儿,黄仲心中总是难免沉闷,他其实到如今也不明对她是何种感情。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比之其他人,她要更好相处些,也说得上话,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娶她为妻至少比娶别人更为合适。
  所以才经不住她伯母的诱导,在婉儿面前露出心思。
  直至她严词拒绝他的那刻,一切就都变了。
  婉儿再也不是他熟悉中的,一起笑闹着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仿佛成了另一个,他无法理解的陌生人。
  在她无情地拒绝和打击下,他一时无法接受,也生出股怨气,才迷迷糊糊与伍儿行了错事,且隐瞒了下来。
  后又算计着合适的时机,想将这错减至最低,结果一错再错,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没成想被她一眼就看穿了!
  他一直觉得她聪明,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狡黠。
  也许,他从没真正看清过她,也许,她本来就是这种模样。
  罢了,今日了今日事,他日再做别想。
  伴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就着门檐两侧吊挂着的风灯中,透出的暗淡光芒,黄仲抬手敲响庄园大门。
  过了好一会,开门的吱呀声才缓缓响起。
  门后站着一人,不惑年纪,腰微驼,他将手中的长灯举到黄仲面前,眯着眼瞧。
  “林伯,是我。”黄仲沉声道。
  林伯也认出了来人,面露意外,语气有些激动:“是黄二少爷?”
  “是。”
  “您都多久没来这了?这瞧着人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
  黄仲笑道:“长了年岁,个头自然也得长。”
  林伯也笑了,露出几颗歪扭的牙:“可不是。只是今个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小姐没和您一起?”说着便往黄仲身后瞧。
  “婉儿没来,今日就我一人。最近领了份差事,白日有些忙,只好晚上来叨扰了!”
  “二少爷太过见外,您想什么时辰来都便,晚了在这住下也没什么,左右都有空房。只是今日。。。”
  “我是来看伍儿的。”
  林伯愣了下,马上又反应过来道:“啊,这事小姐之前有交待,说您有可能会来看那丫头,只是没想是这个时辰来。
  我现在就领二少爷去,伍儿就在后院西边房,最近她睡得多,晚上倒没这么早就休息。”说着便侧身退后,留出空间。
  黄仲抬脚踏进院门:“她还好吗?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林伯关了院门,又小跑着赶前一步,在一侧举灯替黄仲照着脚下的路:“也没什么大毛病。
  大夫说她受了寒气,又着了冻,这寒上加寒人便病倒了。
  如今病是好了,可从那之后人便有些虚弱,想来是伤了根本。
  府里事杂,小姐身边那些精细的活她便干不了了,这才将她送到这里将养着。”
  黄仲点点头,这与婉儿所说的一至,只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伍儿的身子一向不错,怎会病至如此?
  两人顺着碎石铺就小道,穿过开着几块菜畦,搭有一处牲棚,建着几间仓库的前院。
  后院西侧建有纵横相连的房舍,是给在庄子干活的那些人居住。
  东侧是几间独立大屋,还有一座花亭,是留给主子来时居住。
  院正中一棵枝叶葱茏的参天古柏,和一道爬着扶芳藤的竹蓠,将后院隔成了东西两院。
  林伯领着黄仲来到西院其中一间房前,指着门口摆着的一盆淡粉色的花道:“这花是野牡丹,是小丫头从野外采回来的。
  这花本是还要等上一个月多才会开,小丫头却难得寻到了一株开了早花的。
  我夸了她两句,她却撇着头,说荒地野牡丹不比国色真牡丹差。”
  说到这,林伯摇头无奈笑道:“这丫头就是有股犟脾气,还望二少爷日后多担待。”
  说伍儿是硬性子,黄仲十分赞同,只是林伯这话说的,令他有些心虚,这明显是知道他与伍儿的事,刻意在他面前替伍儿说好话。
  也是,既然婉儿之前有交待,定会与林伯说明。
  林伯也不等黄仲的回答,上前敲门:“伍丫头,还没睡吧!”
  屋里,从刚才就传来的窸窣响动,随着林伯的声音突然静下来。
  林伯继续道:“有人过来瞧瞧你,开门吧。”
  半响,屋内终又响起声音,接着又是道哗啦声,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接着门被打开了,一张毫无血色的病容露了出来。
  “伍儿。”黄仲上前一步。
  “二公子!”伍儿下意识想冲上前,瞧见林伯还在一旁,又堪堪收住脚。
  林伯了然:“夜里风凉,二少爷赶紧进屋说话吧,小老儿告退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等林伯的身影完全瞧不见了,伍儿这才一步跨上前,冲入黄仲的怀中,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二公子,你为何到现在才来看我?”
  黄仲抬手轻拍她的背:“我一直不知你病了!最近又有事忙,若是知晓,我便早来了。你也是,怎不给我送封信?”
  “我一直病着,哪有精神写信。”伍儿从他怀中抬起头:“那你今日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
  “先进屋再说吧。”
  伍儿点头,从他怀中退出,拉起他的手进了屋。
  黄仲在一张方桌前坐下,伍儿拿起一只茶碗给他倒了杯水:“水倒是还热着,只是这茶叶不太好,不如在府中时常喝的那些。”
  黄仲没说什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伍儿看着他:“难道二公子向小姐坦白了?”
  黄仲点点头。
  “所以是小姐告诉你我在这的?”
  黄仲又点头。
  “那。。。小姐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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