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初生
疼。
麻木的疼。
好像除了疼，解书逸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还没有离开实验室，整个房屋在瞬息之间轰然倒塌。
纵然解书逸的速度再快，也被困在了悠长的走廊中，来不及逃出。
此刻坍塌落下的石板恰好砸断了他的小腿，解书逸忍着疼痛，想要弃腿而逃，下一秒，一根钢筋猛的贯穿了他的胸膛。
剧烈的惯性让他来不及反应，便已经重重栽到地上，面部朝下，狼狈的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又是几块巨大的石板砸下，身体诡异的动作让解书逸能清晰的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要死。”解书逸忍不住暗骂。
如此幼稚的行为，就像孩童在游戏失败后的鱼死网破。
解书逸原本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熟悉的气体灌入鼻腔，那股浓烈的对死亡的渴望油然而生。
是抑制异能力的药。
夹杂着时雨月野特有的金属气息，弥漫在血腥味的空气中，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
解书逸被砸落而下的石板压的动弹不得，他能勉强的看见自己的胸口在不停冒血。
呼吸变得微弱，窒息感越发强烈。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死亡。
可解书逸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完蛋了。”
他轻叹了口气，眼睛因为空气缺失而带来的充血，目之所及的一切被黑暗吞噬。
真的要死了。
解书逸原本以为时雨月野是痴狂迷恋神的教徒。
没想到是妄想与神拥吻，愿一同堕入深渊的恶魔。
殉情...吗？
解书逸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脑中闪过的全是大叔的脸。
“早知道不这么莽撞了，大叔晓得了肯定得生气。”
“知道还这么做？”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解书逸即使看不清，也能够感受到有光照到了他的脸上。
稀稀碎碎的声音是有人在挪动他身上的巨石。
解书逸忍不住咧开嘴角，即使手臂已经疼的无法行动，却依旧摆出嘘的动作。
“我们不告诉...大叔就好啦。”
声音明明虚弱，可尾调却上扬，显然解书逸此时的心情还算愉悦。
太宰治站在坍塌的石头上，面上也是笑的灿烂，而后沉默不语的将手中的电话免提，“我该装作不知道吗？”
解书逸嘴角的笑容猛的僵住。
“解书逸，晚上见。”
而后便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解书逸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笑容灿烂的太宰先生打断了。
“呀～小书逸～你...完蛋啦～”
敦此时将解书逸身上压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挪开，就抬手抹了一下汗的功夫，躺着的人儿已经被另一个人拥入怀中。
敦忍不住皱眉说道，“你动作轻点儿，小书逸身上都是伤。”
芥川瞥了他一眼，然后视线重新落回解书逸的身上，在看到后者赤红的眼眸后蹙起眉头，“为什么不用异能力治疗？”
解书逸听到芥川的声音明显愣了下，面带苦涩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呀，朋友，你也来救我了？”
敦连忙跳到他们身边，“对啊对啊，小书逸，你怎么一个人杀进敌方总部，可担心死我们了。”
解书逸嘿嘿笑着，稍稍缓了一会儿后，体内的药剂便很快被代谢掉。
眨眼的功夫，解书逸便已经恢复了异能力，随着能力的回归，原本残破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明，解书逸看清时就和一双担忧的眼眸对上。
芥川在看到解书逸眼眸聚焦的瞬间，便仓皇的偏开头，颇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解书逸笑着不戳破，他单手撑在芥川的肩膀上而后翻了下来。
和敦轻碰了一下拳头后，面带笑意的看着太宰。
“太宰先生果然跟过来了呢。”
太宰也在笑，“是呀，总不能看着小逸酱死掉吧。”
四目双对，那些旁人道不清，看不明的情绪只有两人才能懂。
解书逸真的是背水一战吗？
聪明如他，会如此轻易的，不留退路的迎接死亡吗？
还是说因为无条件的信任让他早就猜到，太宰先生绝对会跟过来。
解书逸嘴角的笑容似乎咧的更大了。
不管有没有这场意外，他都需要太宰先生的到来。
毕竟总要有人善后，不是吗？
“先回侦探社休息吧，今天的事等织田作来了一起说。”
解书逸乖巧的点点头，他确实没有继续留下去的打算，这里弥漫的空气中有他讨厌的味道。
异能力虽然治愈了身上的伤痕，可破损的衣服实在难以蔽体。
离开前解书逸还非常蛮横的扯走了敦的衬衫，惹得某只老虎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的胸口痛哭。
太宰看着少年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好像前两日那个抑郁到崩溃边缘的人是他的错觉。
“变化真大呢。”小书逸。
太宰嘴角的弧度淡了些，没人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发颤。
解书逸今天应该是真的想死吧。
小家伙早就选好了结局。
如果有人去救他，他就能活。
如果没有人去救他，他就甘愿去死。
真是符合小逸酱的性格呢。
一个踏在悬崖边的疯子，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太宰先生，小书逸是不是不愿意相信我们。”敦走到了太宰的身边。
太宰却摇头否认，“恰恰是因为他太信任我们了。”
太宰侧目拍了拍蹲着肩膀，“这就是小书逸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会将最重要的选择权，交在身边之人的手上。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替他找到生路。”
解书逸披上敦的衣裳朝着市区里走去，虽然有衬衫遮住了他破烂不堪的体恤，可下半身失去的那半截裤腿和他无法掩盖的血迹，一路上都不免有人频频侧目。
解书逸不想惹麻烦，只是将外衫裹得更紧了些，直到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抬头看去，面容严肃的两个警察已经一前一后将他围住。
两名警察早就注意到了衣着狼狈的解书逸，在凑近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后，表情越发难看。
解书逸瞥到身后的警察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上。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在摸到一层的灰土后，确认不会为侦探社添麻烦，正打算动手，眼前的警察却突然伸出手。
“查一下证件，需要帮助吗？小朋友？”
男人说话的语气比想象中温柔，也没有表现出恶意，解书逸明显愣了小半天，这才悠悠从裤子口袋里找出了四分五裂的身份证明。
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在自己掌心将身份证件拼好，面前的老警察朝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神，后者便匆匆离开了。
老警察抬头来回对比眼前的少年和证件上的照片，半晌后，轻叹了口气。
解书逸都做好战斗的准备时，老警察安抚的声音传来，“生日快乐。”
“啊？”
解书逸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宽厚的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是刚刚匆匆离去的警察带着新衣服回来了。
解书逸是真的懵了，愣愣的抬手拿着被拼凑完整的证件有些不明所以。
“放心，我们是收到命令专门来接你回去的。”
解书逸眼中的疑惑更甚，太宰先生这次都是私下带着敦和芥川来到这里，怎么可能会和国家的人合作？
但很快老警察的话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还好你聪明，在看到你父亲杀了母亲并烧房焚尸后，快速报警。你放心，已经派人手去抓捕你的父亲了，我们先带你回警局。”
握上老警察问候的手掌，他明明清楚这是太宰先生找来的炮灰，可对于这样纯粹的善意，解书逸真的很难挣脱拒绝。
直到坐上警车，手中捧着温热的开水，看向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解书逸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