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动

  “我知晓你不喜被困于宅院之中,日后可与我一同前往漠北。那里百姓质朴,风淳俗厚,你可以纵情恣意,无拘无束。
  倘若思乡情切,我们便返京小住数月。悦荷馆与陆家仅一墙之隔,再开一扇内门,还与你闺阁之时一样。”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巨细无遗,已然为她做好全盘打算。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似乎想从中寻找一丝安慰。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思绪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向四面八方。
  见她久不回答,祁云谦心生一计,捂着胸口“哎呦”了一声。
  星禾果然中计,黛眉紧蹙,询问道:“怎么了?”
  “与匪徒激战时受了伤,又舟车劳顿数日,如今疼痛难忍。”
  星禾见他疼得面容扭曲,心急如焚,伸手去解他的衣襟。“让我瞧瞧。”
  “不用不用!”祁云谦的神色明显慌乱起来。
  待看到他胸前光洁如初,连一丝伤痕都没有。她目瞪口呆,又羞又恼,连连别过脸去,“你这骗子!九月份就剿匪成功,入了军营。若是有伤,怎能参加操练?”
  祁云谦整理好衣襟,脸上露出狡黠的坏笑,“还说对我无意?你如此生勇,我拦都拦不住!”
  她的俏脸霎时羞得如熟透的苹果,嗔怒地说:“我那是医者本分,换作旁人亦会如此。”
  “是吗?”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问,“连我何时入营何时操练都了如指掌,这也是医者本分?”
  星禾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抬起头,望向祁云谦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低眉轻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
  “妾本凉薄,实非良配。”
  “在下不才,愿结佳偶。”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像是承诺,又像是誓言,仿若有了魔力一般蛊惑着她。
  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从来都是隐忍克制,她已经放弃了一次,不若这一次,便随着心意放纵一次吧。
  管它呢,也许终究没有结果,至少此时此刻,她听得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回答。
  心中的疑虑宛如薄纱般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她微微颔首,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而面前的男子却如触电般瞬间狂喜。
  他瞪大了眼睛,呆愣片刻之后嘴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露出那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灿烂。
  “你……你答应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不敢置信。
  她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和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夜色朦胧,星光摇曳。
  船家轻轻划动船桨,水波荡漾,发出轻柔的涟漪声。远处,有锦鲤从水面跃起,溅起点点水花,似是也为他们的两心相知而雀跃。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晚本就回去得迟了,又是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有了困意,此时睡得正香却被白露一把从榻上拖起。
  “姑娘昨夜做贼去了?怎困成这个样子?老太太那里都来了两拨人催呢。”
  星禾揉了揉眼睛,困得不能自已。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眼下乌青却面若桃花,忙吩咐白芷来为自己上妆。
  到荣安堂时,还算来得早了些。略坐着等了等,便瞧见三姐姐与五妹妹过来,二人与她一样,困得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星晚悄声问道,“二哥哥呢?”
  星禾推了推边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星璨,“打瞌睡呢。”
  李氏奇道,“你们昨夜都干什么了?一个个眼睛都让糨糊糊住了似的?”
  “看杂耍!”
  “猜灯谜!”
  “逛灯会!”
  三位姑娘三样说法,刚好星璨被人推醒,猛地反应过来,接了一句:“吟诗作对!”
  赵氏皱了眉头,“贪玩也得有个限度,瞧瞧人家四丫头,早早的便过来给祖母请安,再瞧瞧你们,一个个睡到日上三竿。”
  星禾心虚地低着头,心中庆幸白露叫得早。此时过了困劲儿,也精神了许多。
  待用完早膳,三位姑娘聚在星晚的院子里围着说话。
  星禾注意到星妤指尖裹着纱布,不禁好奇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星妤叹了口气,抱怨道:“唉,昨晚我真是苦不堪言。决明居然让我陪着他切了两个时辰的药材。那白芍,明明只有手指头那么长的一根,他居然要我切成二百片!
  ——四姐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星禾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拍了拍星晚的手腕,正要与她说说决明这人。
  谁知,这一拍竟引得星晚连连惊呼,急忙捂住自己的胳膊。
  星禾有些困惑,问道:“你又怎么了?”
  星晚撅了撅嘴,指着她们面前的一个木盆道:“还不是因为这个?”
  两人探头一看,只见木盆中大大小小养了一二十条鱼,大的约莫有三斤重,小的只有两寸长。密密麻麻挤在盆里,不时翻腾起水花,溅得两人脸上都是水珠。
  星妤惊道,“三姐姐,你买这么多鱼?”
  “买什么鱼!”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显然是被折腾得够呛,“我昨晚钓了一晚上的鱼,手都酸死了。”
  星禾惊得张大了嘴,不可思议道,“你们不是去河边散步了嘛?怎么跑去垂钓了?”
  星晚叹了口气,将昨晚之事一五一十讲给她们听。
  本来嘛,皓月当空,灯火通明,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身侧,二人闲庭信步于河边,端的是一桩风流韵事。
  偏巧在这时候,偶遇一位全神贯注垂钓的老者。星晚余光一瞥,便随口说道:“这姿势不对,发力不当,连鱼饵都选取有误。”
  本是无心之语,岂料那老者却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定要与星晚一决高下。
  顾宴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冷汗涔涔而下。尽管他学富五车,才思敏捷,可此时却如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他苦口婆心,费尽唇舌,试图平息这场争执,怎料星晚跃跃欲试,爽快地答应了与那老者比试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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