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小产

  星禾上前几步,恭敬施礼,“王妃,请您务必以腹中胎儿为重,保重玉体。”
  晋王妃轻轻摆手,示意常嬷嬷搀扶她起身,叹息道:“你我之间无需这些繁文缛节。如今晋王身陷囹圄,我身为他的妻子,却无能为力,心中实在难安。”
  星禾抬头,见她泪光闪烁,心中一阵酸楚。晋王之事牵连甚广,王妃身为女子,既要承受即将分娩之痛,又要担忧丈夫的安危,实乃不易。
  “祁少将军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为晋王洗清冤屈。”
  “但愿吧。”晋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星禾,我虽与你相识不久,却知你是个极好的姑娘。谦儿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我只求这桩事,莫要牵连到他身上。”
  星禾柔声劝慰道:“王妃,您与晋王伉俪情深,他若知您为他如此担忧,心中定会更加不安。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顺利生产,切莫再为旁事烦忧。”
  晋王妃心中稍安,点了点头,“多谢你。”
  她接过常嬷嬷递过来的粥,刚喝了一口,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江侧妃前来探视。
  秦王府江侧妃江中月?
  星禾闻言,心头微颤,与晋王妃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显惊疑之色。
  这个节骨眼儿上,秦王府派人前来晋王府,其中深意,岂是单纯探视所能道尽?
  晋王妃轻抬眼眸,示意左右,侍女会意,悄然引领星禾绕过屏风,自后门悄然离去。
  星禾心中明了,此刻不宜露面,遂随着侍女悄然离去。
  待回到陆家,一颗心始终悬而未决,深恐有不利于晋王妃的传闻流出。幸而听闻江侧妃在晋王府稍作停留后便返回了秦王府,双方并未起什么波澜,这才让她稍感安心。
  然而,她终究还是安心得太早了。
  次日黎明,便有消息传来,江侧妃竟已有两月身孕。而在晋王府品过两盏茶后,她回到秦王府便出现了下红之兆。秦王妃赵雅莹愤怒之下,竟将此事闹到了太后跟前。
  尽管御医们竭尽全力救治,江侧妃在疼痛一夜之后,终究还是未能保住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怎会这样?
  昨日只担心秦王府会对晋王妃不利,岂料阴差阳错,竟是江侧妃小产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星禾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风口浪尖,江侧妃小产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在京城中传开。而秦王府与晋王府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愈发微妙。
  “白露,备车,去秦王府。”
  自上次江府分别,已近一年未见。
  记忆里的她,初见时如鲜花般明艳动人;再遇时则瘦削憔悴。然而,此次所见,她却与以往都大有不同。既有皇室贵族的高贵典雅,又有着身为侧妃的婀娜多姿。
  因为小产,她并未束发,满头青丝自然垂下,仅于后背用一根月白色缎带松松系住发尾。
  据传,秦王对其甚是宠爱,宫中珍馐佳肴,世间奇珍异宝,凡其所求,秦王皆竭力满足。然,她对此等恩宠似并不在意,更多时候,她独爱静坐窗前,凝望窗外明月,沉思入神。
  星禾轻声唤道:“江姐姐。”
  江中月缓缓转过身,面容憔悴,毫无血色。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陆四姑娘,别来无恙啊。自我嫁入秦王府,你还是首次登门来瞧我呢。”
  言罢,轻叹一声,目光幽远,似忆起诸多往事。
  “怎会这样……”星禾声音有些颤抖。
  而一旁的江中月,则显得异常冷静。她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什么?不小心喝了晋王府的茶?还是,不小心落了胎,栽赃到晋王府头上?
  星禾拧着眉没有说话,只见她竭力从榻上起身,怎奈下腹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迫使她又颓然倒回。
  星禾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臂,让她倚在靠背上,再将软枕垫于她身后。
  手指无意间轻触到她的手腕,神色一顿,骇然道,“你竟然给自己服下红花?”
  江中月如遭电击般急速抽回手,脸色稍变,旋即恢复平静,沉声道:“妹妹这是何意,分明是晋王妃下了红花。”
  星禾凝视着她,沉声道:“晋王妃临产在即,王府岂会有落胎之药。且事出突然,他们何来未卜先知,将药放入你茶中?”
  江中月冷哼一声,反问道:“晋王府的杯盏中的确存有红花,依妹妹之见,此事当如何解释?莫非是我有意饮下红花,诬陷于她?”
  星禾咬了咬唇,缓缓说道:“那日你来晋王府时,我也在场,与你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晋王妃并没有时间准备……”
  说到这里,星禾顿了顿,目光闪烁不定。“然而,你体内红花之毒过量,绝非寻常一杯茶所能致,除非——”
  除非有人强行施压,使她不得不服。但看她今日在王府之威仪,与秦王妃亦能分庭抗礼,实在不像被人胁迫。
  再不然,那便是……
  江中月心中一紧,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抚了抚鬓边垂下的发丝,语气淡漠道,“是什么,都不要紧。至少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晋王妃因秦王独审晋王一事,对我心生怨怼,伺机报复。”
  “为什么?”
  星禾心底生出一阵刺痛,冷声问道:“晋王妃与你素无瓜葛,无冤无仇,你怎能让她承受这不白之冤?”
  江中月的眼神闪了闪,那晚的落胎药的确是秦王端给她的,戏也是秦王授意她这般演的。为保万无一失,特意加了三倍的药量,又将红花偷偷藏在指甲中,带去了晋王府。
  她唯一不肯说的,便是自己的确有孕在身。那药光是闻起来便苦涩不堪,在秦王的注视下,报复性的一口气喝得涓滴不剩。
  太医诊治过后亦摇头道,药用得太足,恐伤了母体,此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可她不悔,莫说只是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便是拿去她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从前无怨,此后未必无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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