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谅
“雨歌，雨歌……”
次日清晨，林雨歌被父亲喊醒。
“怎么了爸爸？”
林雨歌听到声音猛然惊醒。
她惊恐地睁开双眼，昨晚她本想守着父亲，怕他万一醒了又要找她娘麻烦，结果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父也是刚刚醒来。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望向林雨歌一脸的歉疚。
“对不起，雨歌，爸爸昨晚喝多了，你能原谅爸爸吗？”
“对了，你娘呢？她去哪了？”
林雨歌还没有回答，她刚才起的太猛，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慢慢回过神来，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天亮了。
听父亲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醉意，他应该是醒酒了。想到这，林雨歌这才松了口气回答
“我娘昨晚睡在了西屋，她没过来……”
林雨歌没有再提昨晚他喝酒发疯的事，也没有告诉父亲她昨晚找娘找了好久好久。她看到父亲脸上愧疚的神情，昨晚的那股恨意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雨歌，你昨晚没睡好吧？快躺被窝再去睡会觉，我去看看你娘去。”
林父让林雨歌躺下，帮她掖了掖被角，穿上鞋子下炕就去西屋了。
紧接着林雨歌就听到西屋那边传来娘的哭声，叫骂声，挣扎声……
林父每次醒酒后就会变一个人。
他一个劲儿地和林母认错，说好话。过了一会儿林母的哭声就停止了，后来外间堂屋里传来切菜锅铲的声音。
林雨歌偷偷从门帘缝儿往外扒了一眼，是父亲在做饭。他现在满脸愧疚悔恨的样子，林雨歌觉得父亲应该知道错了，他也和她娘认过错了。
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父亲，他实在和昨晚那个疯狂的恶魔无法联系起来。
林雨歌使劲晃了晃脑袋，她从心里告诉自己，昨晚那不是父亲真正的样子，这才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她应该原谅父亲。
她回想起父亲日常对她们兄妹几个是如何的疼爱，对她娘也是百般呵护，他只是喝了酒才会变成这样。
林雨歌想的多了只感觉有些头疼头晕。她昨晚几点睡着，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很累，这一会她终于可以放松精神好好睡一会儿了。
早饭做好林父来喊林雨歌吃早饭。可是林雨歌太疲惫了，她听到父亲在耳边轻轻喊自己，可是实在没力气睁开眼睛，只是迷迷糊糊回应父亲：“爸爸我想睡一会儿你们先吃吧”
林父看着林雨歌疲惫的样子自责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雨歌爸爸给你把饭热锅里，你睡吧，睡醒了再吃”。
后来林雨歌又是迷迷糊糊听到父亲去哄娘吃饭了。娘依旧还没消气，压低了声音不买父亲的账。
父亲耐着性子哄着，后来听到筷子和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听到父母开始吃饭了，父亲和娘又和好了。
伴着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林雨歌渐渐入了梦乡。
林雨歌醒来时已到下午时分。看看墙上老式的圆形钟表竟然两点多钟了，她伸伸懒腰起了床，看到父亲留在桌上的字条：
“雨歌，爸妈去东坡地里干活，醒了记得吃饭。”
林父的字是好看的。硬朗挺拔，苍劲有力。
林雨歌把这张字条拿起来细细地欣赏着，暗自替父亲感到惋惜。
林雨歌以前也时常窝在父亲怀里听父亲讲他以前的故事。
父亲上学是读到高中辍学的，不是因为学习差，而是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太穷了。
奶奶在父亲十多岁的时候因病去世，爷爷带着他们五个孩子艰难地过日子。那时还是在生产队大家一起干活吃大锅饭的日子，家里人口多，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上学。
林雨歌听父亲说爷爷年轻时在生产队主管粮仓钥匙，那时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粮食基本都不够吃。队上当官的大多有过为了家庭多给自己家分点粮食粮票啥的，但爷爷却从不为家庭着想，从没往家多拿过一粒米。
父亲说当官不为家庭着想，一辈子没给孩子们存下什么家底，当官有啥用？
林雨歌听着父亲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有责怪也有敬佩。
父亲在他的兄弟姐妹里面排行老五，是最小的孩子。最大的是她大姑，没上过学早早的嫁人了。
因为嫁的本村离的很近，又是家里唯一的女人，没了奶奶以后姑姑就担当起了母亲的责任。
给一大家的男人们缝缝洗洗，日子也熬到家里的弟弟们都娶了媳妇，姑姑才放下手。
家里姑姑没上学，林雨歌感觉这也是那个时代重男轻女的陋习。几个大爷都读了几年小学，学习都不好，家里也就没再供读书了。
父亲在几个孩子里是最小也是最聪明的。虽然聪明，但是也很调皮捣蛋。林雨歌以前也常听大姑说起父亲童年如何调皮，如何爱闯祸。
也听父亲提起在学校自己如何调皮戏弄老师，惹老师生气。但是老师还是喜欢他，让他好好学习，考大学给学校争光。
提起上学的时光，林雨歌总能留意到父亲脸上那流露的向往的神情。是的，父亲的字写的那样好，林雨歌觉得父亲是喜爱学习的。
可是到了后来，父亲高中时就主动退学了。他跟家里说上够了，不愿上了，林雨歌总觉得父亲是为了给家庭减轻负担。
农闲时，林父也爱拿出本子和钢笔练习钢笔字，或者自己写一些散诗。那时的林雨歌还没上学识不得字，但是看父亲写字行云流水的模样内心也是无比的崇敬与自豪的。
林雨歌想，如果当年父亲的家庭条件好一些的话，或许早就考上了大学，或者接受更多的教育成了有名气的诗人作家也说不定。
越想越为父亲感到惋惜，这也激发起了林雨歌对上学的渴望。
林雨歌家里共兄妹三人。
哥哥林风年长她三岁，姐姐林雪年长她两岁。三人年龄上相差不多，所以日常生活中也没见得兄友妹恭。三人打打闹闹没有隔阂，朋友一般可以搭伙一起玩耍。
“林雨歌”这个名字是林父取的。
林父闲暇时，林雨歌喜欢缠着父亲，让父亲讲她出生时候的故事。
林雨歌听父亲讲自己出生的那天色阴沉，天空下着瓢泼大雨。雨很大，但是娘忍不住要生产了。父亲冒着大雨，请来村里的接生婆给娘接生，后来自己就出生了。
出生后，大雨持续下了两天两夜依然没停，家里屋里都泡了水，屋顶也是到处漏雨。最后父亲抱着刚出生的我，带着一家人，躲到村里地势最高的一家人家里避雨。
因为是雨天出生，父亲说自己是在雨的祝福歌声里出生的，所以取名“雨歌”。
每当父亲说到请接生婆时，娘就会佯装生气地反驳：“你爸那哪是请，那天雨下那么大，接生婆根本不愿来，是你爸硬把接生婆从家里拉出来的。他恶名在外，接生婆也是被迫来的！”
林雨歌出生后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就找上门来，因为当时有生育法，家里有男孩的不允许生三胎。他们让林父做出选择，交罚款或者把孩子交上去。
林父把所有的工作人员赶出家门，喝了酒，拿了菜刀跑到计划生育的办公室威胁领导，再敢上门就弄死他们。后来计划生育的人再也没敢上门，父亲的恶名从此也从村里传了开来。
“威胁共产党员，爸爸不怕被抓吗？”林雨歌问林母。
“你爸不怕！你们就是他的心头肉，为了你们他啥都不怕！”
虽然村里人都说林父凶狠霸道，但是在林雨歌心里，父亲却是那样高大，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