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见过吗
萧煜庭喝了三坛酒，依旧面色不改。
慕怀瑾不过三杯，白皙的脸庞上爬满了红晕。
“阿瑾，看来你这酒量不行啊。”
慕怀瑾晃了晃头，像是头晕。
萧煜庭看着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露出懵懂的笑容：“王爷，你酒量真好。”
萧煜庭嘴角勾起，坐到了慕怀瑾的身旁，大腿紧紧挨到了慕怀瑾的身上：“酒量不好，多练练就行了，不过以后只许和我喝。”
慕怀瑾扶额，没有回答他。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慕怀瑾低着头，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是刚刚懵懂的样子。
他知道再这么喝下去，就真醉了，好在他的体质稍微喝几杯酒，就会脸红，本来想着灌醉萧煜庭套话的！
再抬头，他笑眯眯道：“王爷，您小时候住在哪个行宫啊？”
萧煜庭看了慕怀瑾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好奇，如果王爷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
“我住在郊外的行宫，明月宫，在南边。”
明月宫？那里可是和颐峰居方向相反，差距得有百里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煜庭蓦地凑近，几乎要贴到慕怀瑾的脸上了，他下意识地往后仰去，差点摔倒，好在萧煜庭抱住了他。
慕怀瑾的脸更红了，他推开萧煜庭：“我困了。”
“这个点，是时候睡觉了。”
说完他起身，握着慕怀瑾的手腕，来到了庭院。
一阵风吹来，慕怀瑾的脸变得不那么热，他看着萧煜庭抓着自己的手腕：“王爷？”
萧煜庭停下脚步，垂眸看向慕怀瑾，月光洒在他身上，就像镀了一层光，看向自己的时候，让萧煜庭产生了一种慕怀瑾在朝自己撒娇的错觉。
他对慕怀瑾宠溺地笑了笑：“怎么了？”
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慕怀瑾心中一动，终是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到这话，萧煜庭瞳孔一缩，敛去嘴角的笑意，放下揽着慕怀瑾的手，长眉扬了扬：“怎么会这么问？”
慕怀瑾笑道：“只是觉得王爷有些眼熟。”
萧煜庭没说话，他鼻梁高挺，不说笑的时候，侧脸森然冷淡，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就在慕怀瑾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就见他的眼皮微微一颤，淡淡道：“你应该是记错人了，我之前没有和你见过。”
慕怀瑾的视线一直落在萧煜庭脸上，见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不知怎的，有些失落。
原本压下去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意，带了点疏离。
“看来是怀瑾记错了，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作了一揖，转身就要进屋。
看着慕怀瑾的背影，萧煜庭的眼神暗了暗，思绪不由飘回十四年前。
那刚刚过完桃花节，宫中就有人染上了瘟疫。
一时间人人自危，正在这个关头，萧煜庭发起了高烧，吃不下东西，还呕吐不止，和瘟疫的症状极为相似。
不知怎的，宫中竟然谣传，说这次瘟疫的源头正是因为萧煜庭。
萧煜庭出生时，本就天生异象，彗星扫太微，寓意灾星降世，又恰逢他十岁，彗星落陷，招惹灾厄。
这话传到了皇上那里，他本就不喜萧煜庭，便趁此机会，将他送到了郊外的行宫。
伺候他的宫人害怕被感染疫病，都躲的远远的。
只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宫女，到点就过来给他送饭。
夹生的米饭，馊了的馒头，带着小石子的米粥。
也不管萧煜庭吃不吃，过了片刻就将碗收走。
那些太监宫女说，不受宠的皇子过的连皇后身边的那只哈巴犬都不如。
就因为他感染的时疫，让皇上刚出生的九公主夭折了。
皇上厌弃他，相当于把他扔在了冷宫，不管不顾。
他们跟着这样的主子，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干脆萧煜庭这次直接死了就好了，这样他们也能换主子，谋求其他的门路。
好在萧煜庭命硬，就这么熬了过来。
他住在行宫最偏远的院子里，侍卫看管不严。
等他好了之后，他偷走了那大太监的首饰和银钱就偷偷跑了。
郊外的行宫，附近人烟罕至，他就着顺走的点心，走了一天一夜，才看到一个村庄。
那时候他不过才十岁，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很快就被村里的地痞流氓盯上了。
身上的东西都被抢走了。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下来。
领头的那个是个心狠的，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就要勒死萧煜庭。
幸亏他机灵，说自己是捡到这些东西的，还有更多，要带他们去找。
这才捡回一条命。
在路上的时候，趁那几个地痞流氓内讧的时候，他用石头磨开绑着他手的绳，悄悄溜走。
躲在了人家运货的马车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被人发现后，赶下了马车。
这时候的他并不想回去。
对萧煜庭来说，那里就是个精致的笼子，冷冰冰的。
他找到个庙，那里供着很多贡品，他就睡在庙里，吃着贡品，可惜好景不长，他很快就被发现了。
于是他开始在附近游荡。
活在这世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烂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肚子很饿，他摸到了一个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院中，偷了几个馒头。
被人发现后，管事的让小厮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差点晕了过去。
这时，他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住手！”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慕怀瑾。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才五岁，小小的一团，长得粉嫩玉琢。
“瑾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慕怀瑾看向萧煜庭，眼神清澈，带着点好奇。
“你们为什么打他？”
那管事看了一眼萧煜庭，冷哼一声：“这小子偷东西，我教训教训他。”
“偷了什么？”
“几个馒头。”
“馒头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日后难免他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慕怀瑾抬起那张白嫩的小脸：“管事叔叔，可以放了他吗？”
那管事犹豫了片刻，有些不情不愿：“少爷您都发话了，我自然是愿意的。”
说完摆摆手，让人将萧煜庭拖了下去。
萧煜庭被扔在了后门外面，他只感觉全身很痛，痛 ，痛的要命。
乌云密布的天，终究是下起了雨。
雨水滴在他的脸上，萧煜庭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他看着那天空，满不在乎地想，刚好洗洗身上的泥污，等到天晴，他就去找个山崖跳下去，或者找个河，沉下去。
反正这世间也没有他在乎的东西。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就这么摊开，躺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任由雨水飘打。
过了一会儿，雨水不再坠落，是停了吗？
萧煜庭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刚刚那小少爷，蹲在他头上看着他，手里举着把笨重的伞。
他的看上去像大白馒头，感觉很好咬的样子。
萧煜庭的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
他和慕怀瑾对视上，担忧地问道：“冷吗？”
这会儿他的心情正不爽，根本没有搭理慕怀瑾。
过了一会儿，见慕怀瑾没走，他伸出沾满泥泞的手，报复似地用劲捏了捏慕怀瑾白嫩的脸颊。
慕怀瑾的脸被弄脏了，不高兴地皱了皱秀气的眉。
他以自己觉得很凶的语气，其实无比软糯，对萧煜庭说教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吗？”
萧煜庭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我没爹没娘。”
慕怀瑾听到这话，沉默了。
萧煜庭突然觉得没意思，摆了摆手：“滚开，别打扰老子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