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痛
萧煜庭本想找杏花先去玩会儿，但是想到他答应小少爷会早些回去，脚步一拐，去了另一个方向的老朱家。
老朱并不养猪，而是养兔子。
爱吃兔肉的人并不多，但兔子繁殖快，老朱有个处理皮毛的手艺，经他手处理的兔毛没有味道，又很软，所以城里的铺子，常有人过来采购。
因着兔子长相可爱，村里幼童喜欢，所以经常在院子里杀兔剥皮的老朱，在他们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老朱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女儿嫁到了外乡，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人。
他看到萧煜庭，抽了一大口旱烟，眉毛一扬：“来了？”
接着他指了指角落里的笼子：“前几日刚出窝的，你随便挑。”
萧煜庭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铜板放到了院里的石桌上，老朱瞥都没瞥一眼，这几个字儿对他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在乎。
他从不单卖一只兔子，可是这小子性子实在是太犟，天天在门口堵他。
萧煜庭看着已经睁眼的小兔子，红红的眼睛，莫名地就想到小少爷。
前几日，萧煜庭就想着打算给小少爷抓只兔子。
之前在野外，他曾抓到过一只野兔，是只灰色的高耳兔。
小少爷很喜欢，抱在怀里不撒手。
萧煜庭抓兔子可不是送小少爷的，等火架好，立马将兔子抢回来，当着慕怀瑾的面，萧煜庭利落地将那兔子无情地剥了皮。
回来小少爷哭得撕心裂肺。
萧煜庭并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但一想到小少爷哭的样子，就觉得很烦躁。
因为这事儿，萧煜庭的心中一直像有根刺。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萧煜庭阴沉着一张脸，老朱还以为他要把兔子活吞了。
就见他蹲下来，指着躲在角落里的那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这只。”
这只小兔子长得格外可爱，体格也没有他的兄弟姐妹大。
老朱闻言，粗暴地拎起那小兔子的后脖：“小子，这只可没有几两肉。”
萧煜庭不耐烦道：“回去养大了，不就能吃了！”
老朱眉毛一挑：“送小姑娘就说送小姑娘呗，偏偏嘴硬，有什么可害臊的，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亲到姑娘的嘴了！”
说完就将小兔子扔到了萧煜庭的怀里。
小兔子害怕地蜷缩一团。
萧煜庭面无表情，手上动作却极为小心翼翼，将兔子捧在怀里，一想到小少爷高兴的样子，他的唇角扬起，脚步加快，刚走到路口，就听到俏皮的少女音。
“哇，好可爱的小兔子。”
萧煜庭抬眸，杏花正穿着粉色的袄子，娇俏的朝自己笑着。
“你是要送我吗？”
杏花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萧煜庭。
可没想到，今日的萧煜庭和以往的不一样，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杏花，绕着她离开了。
杏花在身后跺了跺脚。
“你狂什么狂？不就是一个当下人的吗？无父无母，比乞丐流浪儿好不了多少，呸！”
萧煜庭听到这话，心中未泛起一丝波澜。
满脑子都是小少爷看到兔子的样子。
为了更快回去，他没有官道，而是走了后山的小路。
突然，他脚步一停。
一穿深色布衣的壮汉，单膝下跪，行礼道：“参见七皇子。”
萧煜庭将小兔子揣到衣服里，警惕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七皇子。”
“臣观察多日，不会看错的，您就是七皇子。”
萧煜庭咧嘴，露出个流里流气的笑容：“我就是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大叔，你一定是认错了。”
“殿下慎言，皇上身体康健。”
萧煜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那人又道：“臣手里有您的画像，虽然过去三年，但面貌变化并不是很大，况且，您身上的胎记，也做不了假。”
听到这话，萧煜庭下意识地摸向腰部，那里有块红色的胎记，接着眼神凌厉地看向那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结果脑中灵光一闪，前些日子，他和村里的几个孩子，下河摸鱼来着。
萧煜庭神色一暗，他并不想回去。
“你院中的太监宫女是失职瞒报，已经全部处死，抢您东西的那几个地痞流氓也被我们处理了，殿下这几年受苦了，皇上听闻很是心痛。”
心痛？
萧煜庭垂眸，他才不信呢。
他慢慢地蹲到地上，一只手护住兔子，另一只手悄悄抓了些泥土草屑，趁那人不备，随手一撒，转身撒开丫就跑。
只是没跑多久，好几个人围住了他。
那人掏起帕子，将脸擦了擦。
“殿下，别闹了。”
说完使了个眼色，身后那人上前来，萧煜庭往后退，呵斥道：“你大爷的，你叫什么，别让小爷我逮到！”
那人轻笑一声，语气就像逗弄路边的小狗。
“微臣，关远逸，日后殿下尽管来找我。”
紧接着后颈一痛，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人，这兔子怎么办？”
那人冷冷道：“扔了。”
萧煜庭想要制止，但最后还是陷入一片昏暗。
也不知那日，小少爷等了他多久。
一想到这里，萧煜庭心如刀绞。
他的小少爷，或许就守在院门，眼巴巴地等着他，带着礼物回来。
慕怀瑾看着萧煜庭，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后悔，有难过，有不舍，还有那抹炽热的爱意，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往事，慕怀瑾可以确定，他一定和自己有过渊源，只是为何不直接说出来。
萧煜庭神色复杂地看了慕怀瑾一会儿，并没有回答慕怀瑾：“夜深了，睡吧。”
慕怀瑾只得作罢。
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萧煜庭起身，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自那一别，再见慕怀瑾，已是八年后，十六岁的慕怀瑾身形修长，褪去了婴儿肥，眉眼变得修长俊朗，和人说话时，眼中的光彩，像是润玉上那一点莹辉，看上去柔和，其实却坚韧无比。
萧煜庭躲在暗处，看着他低头摸小虎的头，和娇羞的农家小妹笑着谈话。
他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不再单纯地将慕怀瑾看作自己的弟弟。
只是是什么？
萧煜庭也不确定，他也很茫然。
直到宋祈年带他去青楼，要带他长见识，体验男女之事。
那一刻他醒悟了，他是要慕怀瑾。
不是要他当弟弟，而是要他在自己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