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桌旁——失忆者
许作愣了一下，目送齐鸣飞走向仓库。
“差不多到我了吧！”齐鸣飞大声说。
“嗯，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完毕，来吧。”
“标出来的这里就是‘迷宫’的出现处了。”
“好咧——”齐鸣飞站在仓库中，背对着仍坐在车间的许作，将上衣脱下，一下子甩飞，露出了赤裸的上身。随后，大大伸了个懒腰。
身体伸展到极限时，他忽然张开了双手。
他似乎大声喊出了什么。
明明能察觉到这一事实，却无法听到任何声音。
什么都无法听见。
——外界失去声音了？
眼前的空气似乎也在扭曲。
——是空气还是空间？
想到这里时，视野却忽然一黑。
……
许作的意识慢慢恢复。
他揉了揉脑袋，感受着声音与图像。
往仓库望去，齐鸣飞正转身朝自己走来。他的上身依旧是赤裸着的，不过胸口正中一片漆黑，从这漆黑中已延伸出数十条扭曲的黑色条纹，他的身体各处蔓延。
许作一时组织不了自己的语言：“刚刚，你……”
“你以为我之前是怎么搞定那个麻烦任务的啊。”齐鸣飞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许作，露出了稍许嚣张的霸道笑容。
许作微张着嘴，盯着齐鸣飞。
——以前也近距离看过“录”发动能力，不过这样的感受还是第一次。“录”虽然是超能力者，但通常只是肉体能力小幅度强化，然后视觉和听觉可以一定程度突破距离限制。“录”使用能力时，胸口会蔓延黑色的纹路，这几乎就是特征了。
“许作！找你呢！快点过来！”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喊声。
许作沉默着站起身，往声源处迈步。
“虽然刚刚的实验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失败哈，毕竟想要强行连接上‘迷宫’多少还是不可取的。”刚才霸道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齐鸣飞挠着自己的脑袋，笑道，“不过怎么样？我的表现是不是很帅？”
“蛮帅的。”
真心话。
……
许作走进车间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顺手将门带上。
一个穿着休闲衫和运动裤的男子正坐在办公椅上，对着刚进门的许作露出了极标准的微笑。
男子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气质这种东西，完全不可理喻。许作干脆地将眼前男子的气质归功于男子戴着的黑框眼镜。
“什么事？”许作问道。
——自己被叫到这里来，却没有被安排任何工作，那么只可能是眼下才要被分配任务。
眼前的男子，正是主要负责统筹任务“乔游天”的人，施仁与。虽然目前是“任务组长”，但本质上是与自己平级的“执行者”。
施仁与的脸上流露出非常标准的苦涩与无奈，道：“这件事实在要你帮忙。虽说和任务没有很大的直接关系，但我想这是极其重要的……”
许作一言不发，等待施仁与接着说下去。
施仁与似乎对现在的气氛很受用，停顿了几秒，接着以富含感情的磁性声音说道：“我希望你能，进入‘迷宫’一趟。”
“恕我拒绝，我没理由会答应这种事的吧。”大概是受到了齐鸣飞的影响，许作的态度也多少强硬了一些。
“这样吗？我本以为你会对‘迷宫’里面感兴趣的。”很惋惜的神情呈现在施仁与的脸上。
“‘迷宫’里面是看不见的城市还是通天塔图书馆都无所谓。我要有兴趣的话，我自己早就去一探究竟了，用不着你给我提建议。”
“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吗？说不定‘迷宫’里面是阿莱夫呢？”施仁与一瞬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立刻又恢复为标准的微笑，“但说起来，你就算有兴趣，想进入‘迷宫’怕也不容易吧？不如说其实你根本就做不到进入‘迷宫’。”
许作不说话，脸上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天空永恒存在，天空中的太阳将光线透过窗户送进这间位于地下二层的闭锁的办公室。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施仁与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这边会为你准备好一切。装备也好，进入的时机也好地点也好，能够确保你进入‘迷宫’。”
“说得好听，所以呢，我怎么回来？”
“对自己多一点自信。”
——欠揍。
许作看着施仁与那张脸，非常想要一拳打上去。
深呼吸。
“我也不和你扯了，”许作利用自己站着、施仁与坐着的高度优势，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施仁与的眼睛，“为什么跟我扯这种和任务没什么关联的事？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选上我？”
空气中的灰尘继续缓缓飘动着。
施仁与轻叹了口气。
表情转变为标准的严肃。
空气一下子凝滞，温度似乎也下降了些。
——自己在气势上完全被压制了啊。
许作依旧看着施仁与的眼睛。
施仁与以标准的认真及严肃的语调开口：“你应该也知道的，任务肯定不可能止步于‘找出乔游天的下落’。单纯找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可以说，要你执行的就是找出乔游天后的下一步。‘选上你’只是我的个人判断。‘组织’里的‘预言者’暗示需要一个人进入‘迷宫’，但估计就算没有也问题不大。这只是一个机会而已。”他说到最后，语气舒缓了下来。但不知为何，阴冷的气氛依旧没有缓和过来。
“‘预言者’，组织里的‘示’对吧？”许作无意义地拖延着话题，他感觉他现在无法深入思考。
——“示”，自然形成的超能力者。似乎可以算作“录”的蓝本。
“没错，像江湖术士一样的家伙，只会做出没有意义的预言。”施仁与咧了下嘴角，“同为‘示’，我们这回要找的乔游天倒是酷炫得多。”
沉默。
——乔游天也是“示”吗？想想也是，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要太费周章的去找他了。然而知道这点也没有实际意义。乔游天是“示”也好，是什么其他东西也罢，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除非这是隐喻的一部分。
窗外射来的阳光稍稍强烈了点。
还是无法思考。
他硬着头皮开口：“明明是乔游天的任务，怎么又扯到了‘迷宫’的头上？”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些预言者。”施仁与回以干净的微笑，“不过从这回、这里的发现来看，乔游天的出现应该和‘迷宫’的出现有一定联系吧。进一步说乔游天和‘迷宫’有所联系貌似也没问题。”
“只是这么牵强的联想吗？”许作苦笑着。
“肯定不止。”施仁与摆了摆手，“不过剩下的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沉默再次降临。
“外面那个齐鸣飞，是‘录’吧？能力是什么？”许作问。
“哦，他好像比较特殊。齐鸣飞的能力……唔……我记得资料上是‘连接’。也是因为这个才让他试着连接刚消失没多久的‘迷宫’吧。”施仁与道。
“所以是他来负责让我进入‘迷宫’的吗？”许作问。
“你是指，是他负责开启‘迷宫’来让你进入对吧？那说不准。目前‘迷宫’的开启还没打算动用人力。”施仁与答。
“不动用人力？”许作问。
“利用‘雨’。这回‘迷宫’的出现实际上是很异常的提前出现，而且显现的时间也很短暂。你没有负责‘迷宫’的任务所以应该不清楚这事吧？根据以往的资料，结合这回进行推理，我们认为是昨晚的‘雨’催化了‘迷宫’的出现。”施仁与答。
“‘雨’和‘迷宫’吗？听上去挺浪漫呢。”许作道。
“大概。”施仁与道。
许作的脑海中闪过那个失忆女孩的形象。
——果真，这一切是在隐喻什么吗？
看着阳光下漂浮的细小颗粒，许作缓缓吸入一口气，说道：“抱歉，我不打算进入‘迷宫’。”
“是么，我……”
震动。
施仁与和许作对视一眼，分别取出了手机。
是来自“组织”的短信。新的任务。
玫瑰路步行街，记录到“乔游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