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幻境＼/降临
浑身上下湿了个遍。
许作冲上一个观测站，总算是摆脱了雨的侵扰。
身上不停往下滴水。现在还不觉得冷，待会估计就够呛了。如果最后没赴死，恐怕要病上一场。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眼前。
空间意外地狭小。一小圈走廊，中间用栏杆围起来了个很大的器械。灰色的大型支架中，一个白色圆筒竖着指向半球状的天花板顶部。
多半是天文望远镜。毕竟是天文台啊。
许作绕着走廊前进。
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一段下行的楼梯。
天文台的地下。
“喂，魏行云吗？”他对着耳机开口。
“……嗯？许作？你那边怎么了？”
“你感觉你现在在天文台的哪里？”他一边发问，一边走下台阶。
“啊？你们确认了我的位置了吗？”
“还没。只是现在我要到你那边去。”
“……啊？”
……
——“永恒存在的天空”自然也属于隐喻的一部分。
顺着楼梯下来，底下是工作间。还能看出一些设备的影子。那些设备大概能搬的早就都搬走了。
稍微扫视下，就看见了一扇暗门。门是开的，应该是刚才执行者突入进来时打开的。
许作走进门。又是往下的楼梯。
——对于“天空”这个隐喻，自己在这五年来当然也想过要找个天文台看看。然而第一次动身时，所选的天文台内部正在维修，已经有两个月有余没有对外开放了。
那之后，因为工作和心情的种种原因，竟没再试图去过天文台。
楼梯到头，眼前是明亮的走廊。且距离已经恢复。
真是古怪。往常天空总是无处不在，然而在现在这个天文台里头，居然反而与天空失去了关系。
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他摸摸耳机。
那端的魏行云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多问。只是问了句“是组织的命令吗”。
自己也懒得撒谎，以“独断专行”作为答复。
魏行云就没再说什么了。或许是感到无语。
——不过他人的感想都无所谓了。要是在意这个，自己一开始就不会冲进来。
许作没有犹豫，顺着走廊往前走去。
两边的墙上时不时能看见显眼的裂纹。
年久失修吗？还是建造的质量问题？或者是“迷宫”的影响？
他伸手摸了下，暂时没有得出结论。
“——兹——”
耳机一阵嘈杂。
“……喂，许作。”其他人的声音。
“什么事？”许作皱眉，那下杂音实在伤耳朵。
“——什么事？你带着把枪冲进雨里是要干嘛？”那边从音调里就能听出来正在极力遏制怒气。
“我觉得在这时候应该从外向内再次主动调查天文台。”许作面不改色。
——怪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娴熟的骗子。平素连“口头对付”都很少，为何今天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随你怎么说。”那头咬牙，“你的原联络者转接到我们这边了。至于你，别做危险的事。还有，你的举动我们几个执行者都看到了。事后会向上头报告的。”
“好的。”许作道，“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那头沉默了会，道：“我们还在进一步分析‘迷宫’。推测‘迷宫’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
“我们猜想，那个杀马特在那时连接上的不是‘迷宫’，或者不只是‘迷宫’。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另外，”那头继续说，“我们刚才在天文台外部确认到了‘乔游天’的反应。”
“‘乔游天’？”许作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任务目标的那个‘示’。他果然和预测的那样，追着‘迷宫’来了。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天文台内部了。受到‘天文台’这边的影响，我们跟丢了他的反应，要再过段时间才能重新定位到他。”
“……”
“好了，先说到这。我去确认其他执行者了。拜你所赐，我们的人手更不够用了。”
“真是抱歉。”
许作心里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连那个“乔游天”也来了……就是这样，就该这样！
这就是隐喻了。答案简直触手可及。
隐喻是绝对的重。就像“大灾难”甚至“世界末日”那样，在这样的“重”面前，什么同事关系职场规则恋爱细节，全部都被压成了不值一提的“轻”。
所以其他的就都无所谓了。
许作刚这么想，耳机里忽然又传出了执行者的呼声——
“喂！天文台内部的能量反应突然急剧变化，你那边——”
……
……
魏行云仍靠在墙壁上。
电话另一头的许作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现在我要到你那边去”。完全搞不懂。
虽说人都有不太正常的一面。但自己这两天见到的非常人是不是太多了？
他盯着走廊顶头的墙壁。
全是裂纹，严重破损。
——非正常的情况可能与非正常的人恰恰相配。非正常的情况吸引了非正常的人，非正常的人再把情况导向更加不正常的方向。
现在的情况绝算不上正常。恢复了距离的世界就摆在面前，说不好奇是假的。
魏行云强按下他自己的好奇心。
——好奇可不是无谋的借口，我自问还算个理性的正常人。
“——兹——”
耳机忽然发出杂音，随后传来人声：“是魏行云吗？”
“是的。”
“这里是‘组织’，接下来由我们负责和你通讯。”
“明白。”
魏行云话音刚落，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旁一个正在接近的人影。
他绷住身子，扭头。
“……佟学？”
“哟，看来我们蛮有缘的，”有着阳光笑容的男子朝他走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能这么快遇见。”
佟学身上之前那件黑袍不见了，只是普通的衬衫和裤子。
耳机发问：“‘佟学’是谁？执行者吗？还是‘全界会’的人？”
魏行云右手按住耳机，正欲开口，佟学忽然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一边微微摇头。
——是让我别说出他的身份吗？
魏行云眼睛盯着佟学，道：“是个和‘全界会’有关的人，在之前潜入时遇到的，详情不明。”
——自己对佟学的印象还不错。但基本的警惕不能丢。
——突入开始前，自己已经对“组织”汇报了取得的情报，佟学自然也是情报的一部分。现在说这么一句，外面的人应该就能反应过来了。
佟学匀速靠近他，道：“听我说，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我们应当抓紧时间离开天文台。”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因为在异变发生后，我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你啊。”佟学苦笑，“况且我和这里的全界会分部本来就不对付，万一遇到你们组织的人就更糟糕了。从这点上来说，和你一起行动几乎是最理想的。”
“……”
佟学接着说：“这样一来，要是遇见全界会的人，我可以解释两句；遇见你们组织的人，也能免掉我的一些挨揍风险。我能这么快遇见你，简直是极大的幸事。”
“……”
“放松点，你的身体绷得太紧了。”佟学提醒，“你应该能相信我吧？先前打交道时相处的不是也蛮好吗？而且我对这里的路更熟一些，这是共赢的关系。”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间紧张，要说这个只能边走边说了。”
“……一起行动之前，我需要报告一下。”魏行云纠结了会，将手指贴上耳机。
佟学的右手背到身后，二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组织’，我这边决定……”
他刚开口，整条走廊猛地颤动起来。
“——喂！那是什么情况？！”
耳机另一端的执行者发出惊呼。
灰尘从天花板上洒落，走廊墙壁上崩出数道刺眼的裂纹。
“什、什么？”佟学一时也愣住了。
——外边的执行者是观测到了什么状况吗？
“‘组织’，‘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