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耍流氓的人

  偏殿里很安静。
  静到能听见所有的声音，包括呼吸。
  黎舒舒一开始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随着伤口的疼痛不再那么剧烈。
  她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了路羡青的动作上。
  他一只手拿着纱布，用另一只手裹纱布，纱布每每绕到了脖子后面时，他会稍微倾身靠近些。
  路羡青的眼睛长得很好看，亮晶晶的。
  睫毛因为阳光的照射，影子会投射到下眼睑。
  除了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外，这张脸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
  甚至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在黎舒舒的审美点上蹦迪。
  就在路羡青再次倾身的时候。
  黎舒舒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亲了上去。
  不偏不倚地，亲在了他的侧脸，靠近鼻翼的位置。
  路羡青几乎是立刻就僵硬在了原地。
  两只手一左一右地在她耳朵附近停滞着。
  黎舒舒却倒打一耙，“你包扎伤口就包扎伤口，亲我干什么？”
  “不是你……”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往后移开了脸，掌心朝上摊开手臂，“我可一直没动，是你自己凑过来的。”
  路羡青脸上肉眼可见了变了模样。
  竟然有些娇羞。
  只见他迅速移开脸，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专心了。”
  他哪里是专心，明明是单纯又好骗。
  黎舒舒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逗他，“路羡青，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那种人？”
  “耍流氓的人。”
  路羡青再次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又实在是洗脱不掉嫌疑。
  只能咬着牙，默默干完了剩下的活。
  黎舒舒得了便宜，心里却莫名有些怅然。
  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心里惦念着其他人，跟他谈一场风花雪月也并非不可以。
  但黎舒舒眼里容不得沙子。
  不说他从前对原身如此冷漠无情，即便是现在，他也一直将冯舒兰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这样的一个人，她不愿碰。
  路羡青处理完伤口后，很快起身远离床边。
  可只要一看到她细长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白色的纱布，就忍不住生气。
  “公主每次想寻死，最后都死不成，反而屡屡受伤。”
  “你就不能好好对这具身体吗？”
  这话，有种剥离的错觉。
  黎舒舒怔愣抬起头。
  ‘这具身体’这几个字，让她产生了怀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你都应该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黎家二老若是知道你如今这样对待自己，恐怕也不得安宁。”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黎舒舒自嘲是自己想多了。
  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后，才跟着从床上起来。
  她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怕自己会失望。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始终会感觉到孤单。
  她好像很希望有一个人，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即便不支持，却也能理解。
  但是，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人呢。
  “走吧，回去吧。”黎舒舒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一个人出了偏殿。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路羡青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诧异于，自己刚刚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将她的身体和她的意识给分开了。
  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否认，她不就是她，怎么可能会是两个人呢。
  从皇宫离开回路府的一路，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谁都没有说话。
  黎舒舒被一种巨大的空洞所笼罩着。
  而路羡青只是在一旁，似乎在发呆。
  回到路府门口，黎舒舒才突然想起什么，“先说好啊，我可不会抄什么十遍宫规的。”
  “罚抄课本，那是小学生才会干的事情。”
  路羡青似乎早已经对她的胡言乱语免疫了。
  点点头，“嗯，猜到公主会拒绝了。”
  “可你也别以为这样就会让陛下责罚你。”
  黎舒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挑衅，转头问，“难道你要替我抄？”
  路羡青已经转身往静心苑走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一回，是黎舒舒追了上去，“路羡青，你是不是有问题？”
  “屡次三番地不让我死就算了，如今还要帮我抄宫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路羡青负手继续往前走。
  任凭黎舒舒在后面一直追问，他也不回头一次。
  回到静心苑，他在位置上稍作休息后，便拿起笔开始誊抄宫规。
  很快就完成了一遍。
  在他准备抄第二遍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试图闯入。
  “公主，大人正在办公，还请公主明日再来。”
  路羡青一听是她，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靠坐在椅背上，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只听见黎舒舒在外面换了一个声调。
  没有了平日里的懒散和嚣张，态度简直好得离谱，“路总管，你就别骗我了。”
  “我和你家大人一起回来的，他在房间里干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
  路五不再说话。
  黎舒舒继续往前走，“你放心，我就是让下面的人做了点吃的给他送进去。”
  “送完我就走了。不会打扰他太长时间的。”
  路五正在为难着。
  路羡青开口了，“让公主进来吧。”
  黎舒舒直接推开门，站在门口的时候手里果真提着一个食盒。
  她举着食盒，笑得灿烂，“大人辛苦了。吃点东西吧。”
  路羡青眯了眯眼睛，摸不透她想干什么。
  只是默认了她走过来靠近自己的动作。
  黎舒舒将一样样点心摆在他的面前，根本不管桌面上放着的东西。
  甚至故意将已经抄好的宫规给压着。
  一下子路羡青就明白了她来静心苑是要干什么了。
  他却也不阻拦，继续陪她表演。
  吃了两块点心后，黎舒舒又突发奇想地走到了书桌旁边的架子上，“路羡青，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看的书吗？”
  他耐着性子走过去，一一给她讲解。
  黎舒舒看似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实际上心思早就跑远了。
  将书一本一本介绍完，黎舒舒又跑到了棋桌前。
  “你还会下围棋？好厉害啊。我都不会。”
  路羡青低头窃笑一声后，开口，“要我教公主吗？”
  黎舒舒得逞地点点头，“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
  “会不会耽误了大人的时间呢？”
  黎舒舒眨巴着一双小鹿眼。
  他摇摇头，却在下一秒叫来了路五，“我现在要教公主下围棋。”
  “桌上的东西分下去，让府里识字的人都抄十遍，一遍十文钱。”
  顿了顿，他嘴角勾着笑地看向黎舒舒。
  “确保在明日前，能交出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