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都是买命钱
皇帝召见京兆府尹的隔天。因着翟娘子她们带来的消息，沈管家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府。
秦氏想让沈管家向沈嬷嬷打听一下，剩下十几个嫁出去丫头的下落。
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总要知道那些丫头是死是活。要是有过不下去的，她也能搭把手。
只是沈管家压根进不去。
倒不是他身份不够，守门侍卫恭恭敬敬地，只说是京兆府尹最近都不在府中，无法接见。
京兆府尹不在京兆府？沈管家觉得事情不对劲。
于是他便绕着京兆府转悠了几圈，嘿，还真让他隔着墙听到了。
后院有两个衙役在和班头抱怨，怨气冲天，沈管家不用什么功夫都能听见。
“老大，咱把人送进宫的时候，那老太婆好着呢啊！现在死在天牢里了，让咱进宫干嘛啊？！”
另一个也抱怨。
“太寸了。那老太婆前脚死了，后脚将军府就来人了，咱怎么交代啊！现在把咱们叫进宫去，不会是替人背黑锅吧！”
班头踹了他们两脚。
“胡咧咧，胡咧咧的。皇上让进宫你敢不进啊。”班头比他们急多了，“反正人交给他们的时候好好的，一口咬死就行啦，咱们不能背锅。现在大人还不知道在哪呢，出了事可没人管咱们。”
另外两个人听了更加不服不忿。嘴里一直骂着沈嬷嬷真不是东西，活着害人，死了也要害人。然后哭着喊自家大人到底去哪了。
沈管家贴着墙听得心惊肉跳。直到声音渐行渐远，他才带着一身的汗小心离开。
回到将军府，他就赶紧将沈嬷嬷的事情告诉了大夫人和少夫人。
万玉柔听了惊奇但也还好。万无双那一家子没有个心善的，弄死沈嬷嬷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能说再次给她提了个醒。对付她们决不能心慈手软，抱有幻想。
秦氏就不同了，听了沈嬷嬷的死讯，脸直接就白了，手捂着胸口看起来十分难受。
“母亲，别着急，”万玉柔安慰她，“还没有确认的事情，不值当的。”
沈管家抬了下眼，这事他亲耳听到的，自然不会是假的。少夫人也就骗骗大夫人。
就听少夫人又说：“唉，做了背主的事情是这样的。两边都不想让她好过，特别是收买的那一方，根本不会让她活。哼，以为不义之财是那么好赚的——那都是买命钱！”
万玉柔声线中的清冷和高贵，让这段话听起来就像悬在脑门上的警钟。
给屋里的下人都敲了那么一下，震得背脊都下意识弯了。
沈管家刚落下去的汗，又冒出来一层。
少夫人……真是个狠角色。
还以为她是要安慰秦氏，没想到对着下人就是当头棒喝。
秦氏不是下人，没有那么敏感，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多想。
“母亲可要回去休息？再让戚大夫给您看看？”
秦氏拍拍儿媳的手，告诉她自己不妨事。
“柔儿，我们家可要做什么？要不要我进宫去……”
“母亲~”万玉柔抱住她，不敢现在就让她进宫去与那些人碰上。
“不需要的。只是拿不准皇上的态度……”
万玉柔沉思了一会，抬头叫沈管家。
“有几件事需要您去安排一下：先找人透露给沈嬷嬷的家人，就说沈嬷嬷是为了外甥谋划出的事，又在外面被外甥给害死了，这也是实事。”
沈管家点头，问：“要让他们闹大嘛。”
“对，闹大才好。”
“然后让翟娘子她们准备一下，去京兆府求见府尹，状告沈嬷嬷拐卖妇女。如果见不到就在京兆府门口烧个纸随便祭奠一下谁……找几个人保护着，见到京兆府尹前不要同她们联系，让她们还在自己京城的住处等着。”
“柔儿，翟娘子她们可做得来？”秦氏怕翟娘子她们坏了柔儿的计划。
虽然她不知道柔儿什么计划。
万玉柔拍了拍秦氏的手。
“可以的母亲。她们本来就想找到其他姐妹的下落，只要去做就可以了。我并不需要她们特别为我做什么，只是想把事情闹大一点而已。”
她叹气。
“皇上是一国之君，也是有父爱的，有兄弟情的。咱们家不是理亏的那一方，但我们在情感上不占优势，所以只能用舆论……用百姓的声音让皇上有所行动。”
“为了还将军府一个公道，只能冒险了。只希望皇上自己也不能容忍他们的行为。”
众人心情沉重，将军府才是受害人，想讨个公道怎么那么难呢。
万玉柔又对沈管家说：“如果两个法子都没有引起宫里的反应，那就请管家带着府里的人，到酒楼和茶馆里——对，就是很爱把将军府的事都编成段子的那些店里——借着酒劲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加上小乞丐的传播，应该也会有一番反响。”
众人闻言嘴角都抽了抽。
少夫人还真是不计前嫌，不拘小节啊。
万玉柔闭了闭眼睛，她也介意啊，不是已经放在最后了嘛。
“另外还有一件事刻不容缓，晚饭之后，你们几个一起过来，我必须告诉你们了……”
一天下来万玉柔很累了，她想秦氏应该也是累的，就让秦氏先回去休息。
她自己躺在床上，一会就沉沉地睡下了。
直到晚膳时间被尤嬷嬷叫起来，万玉柔还闹了半天不肯起来。
等醒了醒神，知道情况的重要性，她还是不得不起来了。
不过到了后厅，这饭她是一口也不想吃，困得头都要掉到粥碗里了。一点一点的，秦氏看着又慌张又心疼。
沈管家知道少夫人有大事要说，早早让邢央和沈元良吃了饭，晚饭时同他一起在后厅伺候。三个人来时心里紧张，现在看到少夫人狼狈的样子，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万玉柔在秦氏和尤嬷嬷的伺候下，吃了碗粥，人也睁开了眼。
其他下人都退了下去，近身的几个也人都自觉去守着前后门。
万玉柔打了个哈欠，对外面喊道：“守好了啊，真是大事。”
邢央本想说，如果是大事，不如去书房说话。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少将军，他们的书房都是最安全的。但是他上下看了看，觉得少夫人能说出来的事情，在这儿说应该也足够了。
于是邢央对着少夫人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万玉柔就敞开说了。
“让你们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了几十人。但大多数人都不在京城居住，所以往返还需要时间。”沈管家恭敬地回道。
这点人万玉柔并不满意，她撇着嘴摇头，看得人汗颜。
“太少了，太慢了，我不开玩笑。”
说这句话时，万玉柔罕见地严肃起来，眼睛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真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