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80文学>携手相将

第6章 醉酒

  “可否告知你娘亲现在何处?”沈南初面露急色,激动地问道。
  莫小椿低头,颤巍巍道:“阿娘已故。”
  “什么?!”沈南初故作震惊,手中的铃铛配合地掉落在地。
  旁人只觉是失去亲人的悲痛,不曾想是沈南初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赫连故池拍拍沈南初的肩膀,轻声道:“这世间的变故是说不准的。”
  或许,这枚铃铛只是凑巧出现在莫小椿手上,她的母亲未必就是沈南初的姑母。
  沈南初自然明白赫连故池话中意思,若想这戏足够逼真,还得继续演下去。
  良久,他问道:“你娘亲徐婉婉现葬于江杭?”
  “是。”莫小椿答。
  不管是葬于何地,都要问个清楚,好下一步动作。
  “她生前把东西交于你,可有说些什么?”沈南初问。
  “阿娘说是贵重的东西,要我好好珍惜。”
  自然是贵重的东西,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可得之物,宝贝一生死后没能带走,便传予至亲骨肉,也是珍贵无比了。
  沈南初很满意莫小椿的回答,进而可以更加证明她的娘亲就是当年骊妃身边的一等女使玉娘。
  只是这让无辜之人冒领身份,沈南初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得去见见你娘亲,她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姑母。”
  沈南初将铃铛从地上拾起,擦拭干净后递给莫小椿,“这枚铃铛你就好好保管罢。”
  本应是姑母之物,既落入他人手中,便不好收回。
  当年拿走他人的东西时就该想到后面可能带来的麻烦,此番让人冒领姑母的身份,没什么可以内疚的,这也算是扯平罢。
  莫小椿接过铃铛,沉默不语。
  王知县道:“那此案……”
  听了许久的旁枝末节,王知县只想要个定论,好尽早结案。
  再这么拖下去,这个案子就真要转交天机阁了,那他这知县做的属实也没脸面。
  “不出意外的话,王德会来投案自首。”赫连故池道。
  沈南初赞同地点点头,“不错,他若不来,这辈子都会过不去。”
  这世间,最难断的不过是亲情。
  果不其然,过了晌午,王德出现在府衙门口,他穿着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头发杂乱不曾收拾,骨瘦如柴的少年。
  “小人王德为娘证清白!”话罢,扑通一声跪在门口,行肃拜礼。
  时隔三月未见,母子俩在牢中紧紧相拥,莫小椿看着瘦小的少年,终究没忍住放声哭泣。
  此案在王知县多日盘查审问,最终得以了结,后按川夏律令:莫小椿之夫王民常年施暴虐妻,王德救母弑父,后自首,无心之过,则无罪。
  是夜,明月当空,晚风徐徐,沈南初独坐凭栏,摇晃手中的酒壶。
  再过七月,便是父母亲的忌日。
  “父亲,母亲,孩儿还记得垂髫之时,喜欢把玩父亲的那杆长枪,那个时候还小,我怎么都拎不动它,很是生气。”
  沈南初自言自语道:“母亲为了哄我开心,就假装抬不动,瘫坐在地上同我哭闹,然后父亲就过来安慰我们。”
  沈南初说着说着便大口饮酒下肚,眼眶湿润,继续道:“父亲最后还为我量身定做了杠木枪,随我玩弄,那个时候孩儿可高兴了。”
  真的可高兴了,若是你们还在……
  如今,我不仅能手握长枪,还上阵杀敌,你们在天之灵,定会为我骄傲罢。
  沈南初抬头仰望空中悬月,泛着泪光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明月,仿佛上头有着他那逝去的双亲。
  不远处的廊檐下,是赫连故池的身影。
  本是毫无困意,出来走走,正巧碰上沈南初借酒消愁,不知是为何愁闷,一人喃喃自语也听不清道了些什么,想来或许是白日时提到的姑母。
  赫连故池深表同情,呆呆地就站在那盯着沈南初一举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深更半夜不睡,在这做什么?”
  赫连故池被身后的声响吓得哆嗦,猛地回头,发现是沈南初,惊叹道:“你,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沈南初冷声道:“就刚刚,你发呆的时候。”
  是了,方才不经意看着沈南初出神了。
  不对,这么说,他发现我在看他!
  赫连故池缓过神,顿感脊背发凉,声若蚊蚋道:“我……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到。”
  沈南初不语,慢慢靠向他,赫连故池被迫不断往后退,不小心后背撞在石柱上,吓了一激灵。
  四周一片幽静,赫连故池恨不得此刻钻入地底。
  “沈大人,夜已深,我先回去安睡了。”
  说着欲要抽身离去,却被沈南初宽厚有力的手掌按住不动,两人又近了距离,他居高临下地睨着赫连故池,嘴角上翘。
  耳边响起他低沉似威胁的话,“赫连小少爷既是夜不能寐,不如进屋同我彻夜长谈?”
  沈南初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上,赫连故池的心砰砰直跳。
  “谈……谈什么?”
  靠得实在是太近了,气氛也有些许诡异,赫连故池别过脸,不敢正视他。
  “自然是……”沈南初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与之对视,指腹摁在他的下唇摩挲着,“终身大事啊。”
  话罢,一把抱起赫连故池往屋内走去。
  “你要干嘛,放开我!”赫连故池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停在沈南初怀中挣扎。
  任他怎么动弹,沈南初依旧面不改色,关上房门,进了里屋。
  沈南初喜静,平时也不喜有人在屋内服侍,特意吩咐王知县不用仆人伺候,守卫也免了。
  赫连故池松了口气,好在四下无人,不然他这副样子被人瞧去,到处胡说,这面子要往哪搁?
  “沈南初,你到底要做甚!”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男人公主抱,说出去真是旷古奇闻。
  沈南初面无表情地将人扔上榻,随后欺身而上,解衣宽带。
  “你,你你你,我……”
  这番举动,属实把赫连故池吓得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嘘,有人。”沈南初扔下外袍,凑近低语道。
  赫连故池不解,推搡道:“有人你还这样对我!”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儿身,你,你找女人方便去。”
  越说脸越热,心跳得更厉害了。
  沈南初呼吸沉沉,郑重道:“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赫连故池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神情恍惚。
  他不明白沈南初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何这般对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沈南初疯了!
  “沈南初,你喝醉了!”赫连故池使尽力气推着身上的人,奈何怎么推沈南初都纹丝不动。
  “沈南初,你起开!”
  “不起。”
  “你不是说有人吗?你快起来!”
  “唬你的。”
  话音刚落,沈南初砰地一声倒在赫连故池身上。
  “你,你你怎么了啊喂!”赫连故池吓得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叫唤都没有回应。
  “靠,这是醉晕过去了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向高傲矜贵的沈大人喝醉酒也会耍流氓。
  赫连故池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就不该出来,也不会遇到发酒疯的沈南初。
  次日,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睡梦中的沈南初,醒来后头昏脑胀的。
  看着地上凌乱的衣物,沈南初瞳孔骤缩,昨夜宿醉的记忆断断续续涌入脑中。
  “赫连故池……”沈南初喃喃道。
  他的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耳根微红。
  发愣中,门外响起无言的询问声。
  “大人,您起了吗?”
  沈南初这才缓过神,沉声问道:“何事。”
  “先前大人吩咐属下办的事有些眉目了。”无言回道。
  前几日,确实派了他暗中调查当初混在商队里通风报信的人。
  沈南初起身收拾了一番,才让无言进屋说。
  “此人如您想的一样,是梁王身边的人。”无言道。
  “呵,故意露出破绽,好让我亲自上门找他。”沈南初整理衣着,不屑道。
  随后转身下令:“准备启程回京复命。”
  “诺。”
  无言接到命令后就要退下,“等等!”沈南初及时喝道。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赫连故池呢?”
  “这,您未曾吩咐属下看着他。”无言为难道。
  正疑惑主子怎么突然提起赫连家小少爷,沈南初却开口道:“让无心继续跟着他。”
  四年前,主子也是让无心一路暗中护送赫连小少爷,那回说是陛下的意思,这回也是陛下的意思吗?
  无言心中不解道。
  沈南初察觉到无言的困惑,也不想解惑,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暗中保护就好,隐私事不必汇报。”
  “诺。”
  再怎么样也不能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主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午后启程回京的时候,赫连故池刻意回避沈南初,一见到他跟见了瘟疫似的躲远,随行的侍卫一头雾水,以为是两位突然有了什么过节。
  沈南初也不恼,正好省得某人整日在耳旁嗡嗡叫,现下好落得清净些。
  暗处中,无言敛着眉问:“你说赫连小少爷为何躲着大人。”
  无心乐呵呵回道:“情窦初开呗,还有什么?”
  “什,什么?”
  无言惊愕道:“你说他们……”
  “我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随口形容下此情此景,你知道的,我向来爱胡说八道。”无心立刻辩驳道。
  话虽如此,可是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
  过了两个月,总算抵达京城。
  沈南初在入京前,召集了数千名镇远军精锐随行,打着从关东班师回朝的旗号,大张旗鼓进京面圣。
  主街道行人涌动,熙熙攘攘地往城门口簇拥,一听闻身经百战的镇远侯沈南初大胜归来,硬是挤着瞧上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几个月前,沈大人不是出现在东巷吗?”
  “是啊,怎么才说班师回朝啊,这不是欺君罔上?”
  “嘘,小声点,官能做到他这样的,手段定是不一般,搞这么大的排场不过是告知天下他沈南初可没有私自回京,越过圣上之意呢。”
  路边的小贩们窃窃私语着。
  “圣上竟也任由他这般行事!”
  “可不是嘛,他自总角之时就待在圣上身边,君臣之谊深厚,旁人都接触不到的荣耀。”
  “呵,定是使劲了浑身解数讨得圣上欢心!”
  “不论如何,功高盖主,恐怕好日子要到头咯。”
  看热闹的人也不嫌事大,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声音越来越大。
  有些话,说的人多了,自是不怕得罪的是谁了。
  沈南初只管骑马前行,并不在意旁人说了什么,可在一旁的侍卫听了很是气愤,欲要上前撕烂多嘴的人,却被沈南初阻拦。
  “让他们去说,夸大其词地说。”
  闻言,侍卫这才会意,不再动作。
  跟在队伍里的赫连故池满脑子都是沈南初醉酒的那夜,对于旁人如何说沈南初的闲话都置之不理。
  越想越气,更气的是此次进京面圣本来没他什么事,硬是被扯上,说什么他这离家三年是给沈南初充军去了。
  赫连故池气得咬牙切齿,心里不停地诽腹某人。
  沈南初,这事一过,你我最好也别再见!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