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纠纷
王炅立马捡起了自己随意丢在地上的布袋，快速移动，行走之间看不到一丝颠簸与迟缓，想来脚部无碍。
他走到王晟的桌前，还故意用自己的圆润的臀部撞击桌边，桌上摆着的书因此晃动。
当然，王晟与王旲好在没将书摆放在桌角，因而书仍旧安稳地躺在桌上。
王炅见自己的恶作剧并未达成，用那双细长又狭小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又怕真的被赶出族学挨揍，哼了一声便回到座位上。
“老夫看王炅胸有成竹，今日便由你给学堂的诸位同窗做个表率。”徐夫子站在讲台上，望着王炅的小动作说道。
“啊！！！徐夫子……”王炅站起来的速度犹如老黄牛犁地，磨磨蹭蹭。
“这……我……”
“从头背。”徐夫子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平静地说道，王晟却在徐夫子的脸上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动静。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远……”王炅磕磕绊绊地背道。
“徐夫子，我后面……还……还没背到……”王炅往前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明显减弱，难免气短，声音到后面几乎不可闻。
“开学的第一堂课，老夫首先教导你们的就是，踏入学堂，拿起书籍，书声琅琅，每起身作答，也须声音响亮，王炅，你可曾听见！”徐云然将戒尺高高竖起，砸在桌上。
王炅立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大声回答道：“徐夫子，我后面不会。”
徐云然怒意更盛，但也没有当堂发作，他徐徐缓了口气，说道：“你晚间留下！这堂课，你站着听！”
徐云然说完这句话，就抽查下一个弟子，随后一一抽查五位学生，就进入新书地讲授部分。
徐夫子在新课讲授的时候，王晟才发现为何会说得如此之慢。
因为徐夫子讲授完新授的内容，就会向学生询问这部分的内容可曾听懂，听懂的学生要占八成以上才会进入新的内容，所以一个上午下来，第二页的内容也没过半。
而且，他还会随机抽选几位举手的学生进行部分内容的回答，如果回答不正确，也会重复讲述。这虽然大大减缓了启蒙的进度，但是对于第一次接触书籍的幼童，确实是一个良好的授课方式。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徐夫子将此段文字划分，细细教导句读的方法，又循环往复地朗诵两遍以后，就带领着一众弟子朗读。
如此，上午的时间悄然而逝。
午间时候，一般由家里送来吃食，学生在学堂里面进食，用餐的碗筷下学再带回家清洗。徐先生午休过后就来学堂进行下午课程的教学。
王晟收到柳昭星的吃食便拿到自己的位置上用餐，碗筷也是下学带回家。今天，柳昭星带来的吃食也是十分诱人。
还未打开装着吃食的竹篮，就能隐约闻到香气，一揭开上面盖着的布块，其中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引入眼帘的就是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稻米一并装在竹筒里，而旁边就是根根翠绿的青菜，它外观油亮，上面除了蒜，还有少许肉丝，一见就叫人胃口大开。
王晟将菜品和饭从篮中取出放在课桌上。
这时，王炅也从屋外取回了午饭，路过王晟的桌前，情不自禁地往桌上一瞥，看见王晟的菜里有肉，顿时手也不痛，浑身来了劲。
天见得，王炅那娘因为王炅一身多余的肉，送来的吃食早已不见油水，更何况是肉。
“我的弟弟啊！我看你这病秧子，吃这么多也吃不下，还不如与我交换，我这里刚好有你适合的吃食。”
王炅将脸往下一耷拉，凑近菜里闻了闻，便小声说道，而后又迅速地把竹篮上的布掀开，将自己的菜摆在桌上。
肉眼可见，王炅的碗中漂浮着几根青菜，说是青菜，不如说是黄菜，久放得早已发黄，中间并无任何配料，看起来就毫无食欲。
王炅伸手要将王晟的菜一把拉走，王晟想也没想，就伸手阻拦。
“放手！”王炅喝道。
“二堂哥，你好生没有道理！”冲天辫王旲放下手中的吃食，起身说道。
“哪有你的份，去去去，小心我把你辫子剪了！”王炅挥了挥手，驱赶走近的王旲。
“你敢剪，我就告诉我祖父，你剪呗。”王旲无所谓，并且靠近王炅，对着他横鼻竖眼。
“哥哥们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去去去。”王炅看威胁不成，又换了句话，说来说去无非也是想独占这盘菜。
“哥。”王晟突然说道，不仅没有放手，还将王炅放在碗边的手打掉。
王炅那里正在驱赶王旲，抢夺弟弟吃食这件事情做起来并不好看，万一王旲这人又到处宣扬，那不弄得人尽皆知。
“啊！”王炅猝不及防被王晟拍掉了手，吃痛惊呼。
这一下，好巧不巧就拍在了今早徐夫子情真意切打出的伤口之上，那滋味别提多酸爽，直接就让这位嫖壮的胖墩飘出一滴眼泪。
“我今早看哥哥健步如飞，腿部毫无肿胀的姿态，其实小弟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但无奈课堂之上不能喧哗，就暂且按下。”
王晟面色严肃且认真，缓了口气继续说：“二伯昨日来探望时说道，哥你那日看我昏迷时惊慌失措，回来时把腿摔伤了，昨天还肿着，想来是请了妙手回春的神医进行医治，才能在今日完好如初。哥哥也知我身体虚弱，跌入沟渠以后更是气血两空，为何不将这位神医推荐给小弟我，这弟弟我自当感激不尽。”
王晟将菜挪到桌子里侧，手撑着木桌站起身，向王炅拱了拱手，“如果哥哥不知这位神医姓甚名谁也没关系，我放学回家就禀告父亲，让父亲带礼上哥哥家门问候请教，这也不算失了礼数。”
王晟说着，配合几声咳嗽，确实有些病来如山倒的意味。
王炅如果是真的腿肿了倒好，就是没肿。昨天不过是喜爱吃宴席上的食物，饥饿几日未进肉味，还能与同席的人玩耍，自然好不乐乎。
一听是王晟醒来，难免有几分的心虚，不敢上门，加上玩伴的呼喊，立马就耍赖不回去。
王文成夫妻两人也是糊涂人，一听儿子在那里呼喊着脚肿了，这仔细一看，脚根部也确实也是圆弧状，就自己回去了，将儿子放在席间。
其实，这只不过是王炅将小物件塞在靴子内。
今早会来的如此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王炅本人要模仿瘸了腿的人行走，本来就起晚了，一瘸一拐地离开家中不免耽误路程。
王炅一听这话，这要让王晟一家人上门，那还得了，少说不挨顿揍，多的以后连饭都吃不上满碗的，前者对王炅威胁是有一定程度，但是后者却让他从头顶一溜烟的凉到心里。
挨揍完至少管饭，但是夫子加上这件混蛋事，娘不一定放过我。
王炅心里想着，眼睛里本来挂着泪珠，这下泪也流不下来了，倒是头顶上的汗一滴落下，转眼间汗珠布满额头。
“这……七弟啊，你哥我自愈能力好，自愈能力好，没就医呢……”王炅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病也不急于一时，刚刚是哥哥我说胡说八道的，你吃，你吃，我也要回去用餐。肚子好饿！肚子好饿！”
王炅眼疾手快地抄起自己的吃食，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座位，边走还边说道：“好饿！好饿！”
王旲倒是还愤懑不平，走回座位大口地吃着饭，一阵子过后，他混着吃得吧唧吧唧的声音说道：“七哥可别信他的话，他的腿好好的。”
王晟还真不信王炅的话。
不过，今日一谈，倒是知道了王炅此人十分害怕这事被揭露，以后可以作为制衡他的工具，也不枉费他为此事发展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还十分得意的叫嚣，持强临弱。
“明了了。”王晟回答道，并将自己的吃食挪到与王旲相邻的交界处，“你我同食这菜吧，我胃口小。”
“那哥哥你也尝尝我这吃食，我娘煮得可好吃了。”王旲笑道，将自己的吃食火急火燎地挪至交界处，两人的筷子就能轻易够到。
蒸煮的鸡蛋有着专属的清香，蛋白与蛋黄融合在一起，金黄而有弹力的外表，使王晟忍不住动筷。
王晟将它轻轻放入口中，确实口感细腻。
王晟就与王旲共同享用了昼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