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迷雾
“哎……”
王文秋见众人随之出门，长舒一口气，又将收于怀中的信展开，递给了王晟。
“晟儿，你再读一遍。”
他坐在桌子旁，以往挺直的背脊就此弯下，稍显颓废。
王晟接过这份书信，封面写着“吾儿文秋亲启”。
他小心翼翼将纸取出，定睛一看，这封书信，就是一封遗书。
“吾儿文秋，见字如面。纵观吾之一生，其有三愧，一愧母亲非我所愿而死，二愧二哥无后，三愧于你。今当离家远去，恐有所变，特写此书，告你实情。”
“吾儿文秋，你非兼祧二门。”
“你出生时，你的母亲与我一同，签有同意出继一书。谁知她临头反诬，为父又恐她随二子共赴黄泉，无奈应下，暂缓局面。族中长辈商议此事，决定以兼祧名称之，以慰阳兴。”
王晟怀着疑问，读到第一页末尾，如果说兼祧，那携带黄册去官府登记便是，黄册应有注明，但他看过那黄册，上面没有表明。
接下来的一页却着着实实说明了缘由。
“她却反想换文智代为兼祧，其余人劝之，她也概不签订。古尚无前例，有子三人，让长子兼祧，此事族中无人同意，可她已将房契、田契与三百两银钱收下并私自藏匿。”
“她已为我孕有三子，不忍休弃报官。我求得众族人同意，祖祭时，已将你写于二哥名下，以慰兴阳在天之灵，此事你母亲未曾知晓。钱财之事，族中长辈与我曾立下口头之约，待你们三人有愿分家之时，若能如数归还，此事罢了。”
王晟又翻过一页，这页写明了村长之言，不知自己名义上的祖父，是以什么心境写下这封遗书。
“如若不愿，你带着黄册，与遗书、出继书、同意书，三书一齐拿去官府，予以报备。”
“否则，为父不幸身故，下得九天黄泉，无颜面对二哥。若你所愿，清明时节，带上一柱清香，为父见之欢喜。”
王晟念完书信，把它交王文秋，自己开始拿着扫帚开始打扫院中杂物。
“哥哥，我来吧。”
王静静好像又恢复之前模样，怯怯地望向王晟，面上的泪迹还未擦拭干净，衣服随着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灰扑扑的。
“你和娘去换身衣服擦擦药，这些活我来做就行。”
王晟自己没有大碍，跑步流下些汗水，也早已蒸发得一干二净。
柳昭星听着这封遗书，思绪难免有些扩散，但听见王晟兄妹俩的谈话声本来发呆的灵魂一下被拉了回来，过来牵起王静静的手，两人一同离去。
“王大丫，你傻不傻，下次躲远点。”
柳昭星还是忍不住说了王静静一句。
“娘~~”
王静静拉长了声音，也没有回应答不答应。
王晟将其余处理完，就开始来捉鸡。有些明理的鸡躲在一旁没被打几下，还十分英勇，看见王晟双手抓来，尖锐地鸡嘴往他的手上一啄。
他“嘶”了一声吃痛地放开那只鸡。
“我就不信了。”
王晟还跟这鸡杠上了，观察它活动的路线，静待几分钟，等鸡的屁股对着自己，露出自己毛茸茸的脖子，他上手一抓，直接将那鸡抓在手中。
王晟吸取教训，往后几只鸡也是如此抓。
也有几只鸡受伤惨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受伤最惨的还是那只啄了王母的鸡，头还发着惨烈的叫声，身子的毛掉了许多，一只翅膀淌着鲜血，鸡腿也瘸了一只。
王晟没有处理的经验，这些鸡就先放在这里，等待柳昭星回来再说。
等他一忙完，转头一看，王文秋还坐在那处，就算看不懂字，也要一遍又一遍翻着那信，反复只要多看几遍，就能将信上的字看懂。
“爹。”
王晟喊了一句。
“晟儿……”
王文秋魂回原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嘴里念叨着：“我还以为只是母亲不喜欢我……”
王晟没有让王文秋把话接着说下去，直接插嘴说道：“祖父也是为了父亲谋虑。祖父为人父，为父亲计之深远，怕他百年之后无人知晓，才留此书。”
“如果祖父没有留下这封书信，父亲将永不知晓，愚昧一生不如清醒一生，而且祖父也不全然将你完全弃下，最后书信不是还拖父亲清明时节，要给他上香吗？”
“下次清明带我一同前去吧，我也想去。”
先前，柳昭星和王静静全然不知王文秋兼祧一事，女子不许祭祖与扫墓，王晟自己没了记忆，当然也是不知晓，这回知晓了怎么也得走一遭。
“好。”
王文秋这边倒是一应而下，最后又把遗书看了一遍，才细致将它装回信封里，起身拿回屋。
王晟望着王文秋远去的背影，自己则靠在桌子旁梳理今天一天得来的消息。
原身身死的迷雾，仿佛散去了一些。
柳昭星因王静静生产一事，伤了身子不能再孕，而自己因早产体弱，自己跌下悬崖不死也伤，这下只要王文秋一死，这家成了绝户。
王文秋因为出继一事，拥有现得的三百两。
王晟心里暗中计算要自己穿过来一年，这一家子辛勤劳作也在得了五两左右的银钱，这还包括柳昭星近些日子曹掌柜有新的样式就找她绣，这才存得那些个财富。
所以，这三百两在乡间，不怪乎别人想要谋财害命。
是谁让王炅喊原身去那悬崖处呢？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王炅本人没有这个脑子。
如果是王母大可不必，直接小时候丢弃，完全没有这个忙碌的必要。
如果是大伯王文智，他应该知道自己将银钱用到只剩下十两，也不必害人，直接再拿了去就是。
王晟还未理清思绪，柳昭星就招呼道：“晟儿，你将这只鸡拿去送给族长吧。”
柳昭星这时已经换完衣服，出来看着地上受伤的鸡，挑出一只相对较好的鸡，让王晟送去。
“好的，娘。”
王晟条件反射一口应下，也没了思量的心。
反正到现在，无论谁想动手，他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