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造势

  王晟就着先前的故事,教夏子衡识字,没曾想他竟然一点就通,没了先前听课就困的模样。
  王晟左思右想,将此事告知季少淮,得到首肯后,决定用简小的故事串联成识字材料,教授他识字。
  余下的时间,便教他些简单的算术。
  夏子衡识字很慢,慢到王晟用一年多的时间,才将将教会他识得一部分的字。这还是在编造无数故事的情况下,他有时仅仅记住故事,没有记住字。只要这个字换了个顺序,他便再不识得。
  相比之下,他算术天赋极高,寻常人刚接触算术一道,单单千位数加减就能困扰一整年,他已经学会《九九术》,即乘法口诀,能够在数秒内算出四位数的乘法。
  王晟在此基础上,开始给他设置一些现实的题目。
  他想到这里,打算先讲授倍数问题,往后有机会,再讲授复杂些的相遇追及、鸡兔同笼、植树问题等等。
  时光在王晟一日复一日的读书、抄书、习字,偶尔写写话本,教授夏子衡中悄然而逝。
  夏子衡接受的速度异常的迅速,王晟思及往后的发展,特地寻了季少淮说明此事。
  彼时,两人均在府学内,准备八月的乡试。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王晟长至与季少淮相差无几的高度,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在越朝,面貌丑陋或是过于矮小,都是不允许当官的,除非有特殊的能力,否则,在第一关记录面貌便被排除在外。
  两年的时间,也让王晟与季少淮,成功升入甲班,与之一道的还有孔念温。
  只是,册子一案终究没有定论,此人还被关在布政司审问,除了在长乐府门口发现失踪的五人尸首,便再无所获。
  甲班的院落确实比乙班大上许多,屋内亦有书桌、椅子等,除此之外,还配备了衣柜。
  王晟与季少淮自然是择了相邻的两间房。
  他出门走几步,便是季少淮的房间,敲响房门。
  “扣扣——”
  “季兄!”
  “房门并未落锁,王兄自己推门进来!”
  季少淮即刻在屋内喊道。
  王晟推门进去一看,季少淮正俯身在案前写字。
  他也丝毫不避讳王晟,径直将手中的字写完,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搁下笔,拿起纸张迎着光,兴高采烈地说:“这篇准能行!你来寻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王晟摇摇头,提议道:“子衡于算术一道,非常人所能及也。季府是时候应该给他另请一名专门讲授算术的先生。乡试在即,我恐不能继续担任子衡的夫子。”
  季少淮放下纸张,皱着眉头问道:“他进步神速?”
  “已学至简易的鸡兔同笼。”
  季少淮在屋内走来走去,终于下定决心,拉着王晟的手,说道:“多谢王兄告知于我,我回去便去寻我娘子商量。”
  “恰巧你我两三月后便要参加乡试,一并另聘个先生,其余的事情,等乡试过后再谈。”
  “若不是你此前告知我们,我与夏娘也猜不到此事的缘由竟是我的岳母,耽误子衡许久……”
  王晟听见季少淮语意不明却包含失落与不解,立马打断他,问道:“你这是在写文章,打算投予书肆?”
  季少淮随即应道:“乡试在即,你我都不清楚派往此处的主考官是何做派。其余人早早将稿件投递予书肆,为的就是赶在主考官来此之前,造势一番。”
  “府学之中,众多生员均在写文章,要我说,王兄,你也抓紧些。”
  “其余人不说,你看孔念温,今年开春来,单单文章便投了二十余篇,登上刊物的也有五篇。虽说沈思之不喜此事,但至少投了几次,刊印了两篇。”
  见到王晟主动提及此事,季少淮恨铁不成钢地说:“王兄,你却毫不在意,我都没见你投递文章。”
  “为何要赶在主考官来临之前造势?”
  王晟第一次听这个说法,往前好似不曾听闻此事。
  “王兄,乡试与院试不同,你若没有专注此事,恐怕也会遭了其中的门道。”
  季少淮松开手,摆了摆,活动活动自己已经酸涩地手臂。
  他继续说道:“王兄,你知晓这乡试的主考官是由京中派遣至各省省城吧?”
  王晟应答:“自是知晓。不是说由翰林院出二位进士,经礼部上报朝廷,圣上批准方可南下主持科举?”
  “王兄这方面了解倒是透彻,可是,你漏了一点。”
  季少淮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又回到位置上,将书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边收拾边说道:“翰林院的两位大人初来此处,自是要了解当地的文人风俗。”
  “此举不单单是为了造势,也是怕最后的抄录成绩部分,因自己籍籍无名而被压低名次。”
  季少淮收拾完毕,拿来茶具,给王晟填好茶,邀请王晟坐下说话。
  “最近几日,赌坊开设押注,更多学子便热衷于造势。势头越高,赌徒便会蜂拥而至押注,许多人以此为荣。我曾听闻,有学子乔装打扮前去赌坊押自己拔得头筹,回府学被学官逮住。”
  “王兄可有兴趣?”
  王晟拿起茶杯,吹散其上的雾气,淡淡道:“投稿一事是我疏忽,多谢季兄提点。押注一事,没有兴趣。”
  “季兄,你最好也不要去赌坊投自己亦或是他人。我总感觉此事来势汹汹,开盘不过一旬,已传遍长乐府。我途径南市,就因此事,其余县城的许多赌徒赶至长乐府。”
  “官府派人守着赌坊,却不见阻止人进入其中。若非万不得已,不要牵涉进去。赌者,不中尚好,中了必将成为把柄。”
  “我本想提醒王兄你,没曾想,对于此事,你早已知晓。”
  季少淮摇摇头,给自己添上一杯,缓缓说道:“我自然是不敢进去。况且,此次岁考,虽说没有天启八年那样的大案,可是,怀挟之人数不胜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近日不断的书写文章,也是怕乡试万一出现纰漏,再拖三年。三年以后,是何模样,你我都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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