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谨小慎微

  “娘娘，要不先用膳吧，皇上那边把敬事房的李公公都赶出去了，怕是不会来了。”
  与此同时的景仁宫内，皇后的贴身婢女金梅轻声的说，她看着自家主子很是心疼。
  景仁宫装潢低调奢华，内室的餐桌旁坐着面容姣好的皇后海琬。
  海琬，年芳十八，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但她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疲惫。
  自她十五及笄入宫，到如今已经三年，这三年并不好过，她始终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不敢奢望。
  日落西山，屋内燃起了烛火，海琬失落了片刻，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她早知道皇上不会来的。
  “不等了，布菜吧。”海琬轻声说，语气有些落寞。
  她早就不指望皇上会来了，只是可笑，每逢初一十五她还是会早早备膳。
  明明就知道等不来的。
  她出生海家，皇上素来厌恶哥哥的清正执拗，也厌恶总是为难他的海党朝臣，她明白自己不会得宠的。
  她只是制衡哥哥的工具。
  正当金梅夹了一筷肉丝，刚刚才放到海琬碟中，就听见外面的高声通传。
  “皇上驾到～”
  海琬呆愣了一瞬，手里的银筷兀的掉落在地。
  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疑惑之际，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而后是皇上的容颜。
  她许久不曾见到皇上了，皇上的声音她都要忘记了，但还是没办法忘记皇上这双勾人心魄的眼睛。
  她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向唐曌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唐曌此刻内心非常尴尬，他强装镇定的说了声免礼，便随意的坐在了桌边。
  海琬看着自己碟中已经有菜，吓的不敢起身，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来啊！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皇上来一次，自己还没等他先开吃了。
  海琬心里惶恐不已，跪在唐曌跟前，胆战心惊。
  “请皇上责罚，妾身……妾身误以为……误以为皇上已经用过膳了，所以才会未曾等皇上一起用膳，请皇上责罚。”
  海琬手心都冒汗了，要知道从前有个丽妃，就是因为不小心在唐曌跟前打碎了只茶盏，便被拖下去赐死了。
  她虽是皇后，是海家的女儿，不至于轻易被赐死，但皇上有的是手段折磨她啊！
  海琬后悔无比，她就不该用膳的。
  唐曌无语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吓的有些发抖的海琬。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吃点东西咋了？不就是没等他？至于吓成这样吗？
  “无碍，朕饿了，用膳吧……小琬。”
  唐曌语气平静，但唤皇后名讳时有些卡壳。
  鬼知道他费多大劲才想起来皇后叫什么。
  他太难了。
  皇后错愕不已，皇上居然没有责罚她！
  她刚刚是不是又幻听了？皇上叫她什么？居然叫她小琬！
  她呆愣的看着唐曌，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悄无声息的就滚落下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叫过她小琬了。
  从前，阿娘和哥哥总这样唤她，可她入了宫成了皇后，她再也听不到有人叫她小琬了。
  只能是……皇后娘娘。
  唐曌刚往嘴里塞了口红烧肉，就看见海琬还没起来，居然还哭了？
  他咽下红烧肉，大喝一声让宫人们都滚出去。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听滚马上没影了。
  屋内只剩下唐曌跟海琬二人，海琬眼泪汪汪，此刻有些后怕。
  完了，她在皇上面前失态了。
  完了完了，她不会被弄死吧？
  她没想到，唐曌却是蹲下身，拿出绢子给她，轻声问：“为何要哭？”
  灯火葳蕤，屋内昏黄暧昧，光影在美人脸上格外撩人，海琬的泪花熠熠生辉。
  唐曌不明白她为何哭泣，以为是自己太凶了。
  姐姐告诉过他，一个男人是不可以惹女孩子哭的。
  他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海琬内心慌乱。
  “妾身……失态。”海琬赶紧告罪，自知自己失态，恐怕是难逃一劫。
  不料唐曌却是没有责怪，只是温柔的拍了拍海琬的头。
  海琬僵住了，怎么办？皇上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她这颗狗头？完了完了，脑袋不保了。
  “皇上饶命，妾身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多年不曾听到有人唤臣妾小琬，这才没忍住落泪。”
  海琬着急忙慌的解释，她太害怕了。
  唐曌不明白她怎么吓成这样，赶紧说：“无碍，朕不会治你的罪，莫哭了。你若喜欢日后朕便这样唤你可好？”
  海琬这下子可谓是惊讶不已，皇上不仅不怪罪他，居然说要一直唤她小琬？
  她是不是又听错了？
  看来她现在已经出现了幻听，得找个太医来治治了。
  见海琬还是呆呆的，唐曌无奈的扶额，笑说：“小琬啊，你再不起来用膳，朕就只能吃冷饭了。”
  海琬这才赶忙起身，抹了把泪，规规矩矩站好给唐曌布菜。
  唐曌看着她发髻快比脑袋大了，顶着这十来斤的凤冠珠钗，耳朵上duang大一个东珠耳环，看的他累挺。
  这玩意儿不重吗？
  她顶着这么些金银珠宝给自己布菜不得累死？好怕她脖子断了。
  “坐下用膳吧，朕与你二人一起随便吃点就好。”唐曌说道，自己拿起筷子夹菜。
  海琬乖乖的坐好，内心是又惶恐又惊喜。
  皇上这是转性了？还是说念旧情对自己宽容？
  难道是哥哥最近立功了？
  不然没道理皇上这么好啊，好的她不太习惯有点惶恐啊。
  唐曌不动声色的夹菜，他能感觉到海琬一直在偷偷看自己，所以端着架子装作苦大仇深。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煎熬，真累挺。
  “日后初一十五我都会来同你一起吃饭。”
  饭后唐曌嘱咐道。
  海琬连连称是，大喜过望。
  她今晚就要托人给哥哥传信，问问哥哥是不是立大功了，居然能让皇上按时来她这里！
  “那……皇上，臣妾伺候你宽衣沐浴吧。”海琬脸色微红，柔声说道。
  唐曌：！
  呃，这个沐浴宽衣它正经吗？
  “我只是来吃饭啊，沐浴宽衣大可不必了吧。”唐曌心想，内心慌张。
  他赶紧凶凶的瞪了海琬一眼。
  “不必了，朕只是来陪你吃饭而已。”唐曌说道，转身就走了。
  他好想逃，只想赶紧跑。
  海琬被拒绝也不失落，皇上能来陪她吃饭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明天请安时，那帮女人就不敢轻慢尖酸她了，哦耶～
  “妾身恭送皇上。”海琬行着礼弯着腰恭送他，心里心花怒放。
  唐曌跑到门口顿住脚步，回过头对海琬说，
  “日后朕来，你不必打扮的如此繁琐，钗环沉重，你自在些就好。”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海琬风中凌乱。
  皇上这是嫌她不节俭吗？还是觉得头面金钗繁琐晃眼？
  难道皇上是因为自己打扮的太繁琐了，他嫌麻烦？
  总不能是因为关心自己吧？
  皇上还能担心她觉得重不成。
  定然是皇上不喜欢她如此铺张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