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姓寒,他是寒家子

  言卿和江虞羲就这么下山了,山下的钟山县倒是颇为热闹,酒楼之中人声鼎沸,
  他们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江虞羲说:“没关系,吃不了可以带走,带回去给小五。”
  言卿:“……”
  而被江虞羲视作厨余垃圾桶的小五江隽意,此刻人在集秀营,
  房门紧闭,屏风后传来水声,看似君子温润,但那白皙秀致的背脊却布满了伤疤,
  左肩之处有淡青胎记,如青莲绽放,
  他徐徐起身,黑发顺着修长的肩颈背脊洒落而下,满身水汽地跨出浴桶,又披上了一件白衣,
  等推开一扇窗,瞧了瞧这集秀营中的幽火烛火,位于地底深处看不见星辉月色,
  但其实眼前的这些,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很多年前。
  说起来,大哥以前似乎说过一句话,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但当时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大概你已经不记得了……”
  确实不太记得,对他来讲,第一次见到这位兄长,是在大哥将他救出来的那一年,
  第一次吃到人该吃的东西,是大哥给的,
  受伤之后自己拿着毒虫放在伤口中,也是大哥拍掉他的手,帮他洗干净一双手,帮他包扎伤口,又往他手中塞了一块很好看的芙蓉糕,
  粉粉的芙蓉色,好看又好吃,
  “当人不好吗?”
  “这人世间的山珍海味不好吗?”
  大哥当时曾这么说,
  小五觉得挺好的,
  以前没吃过,以前吃的都不是人吃的,
  想着,忽然伸手掏了掏袖子,掏出一个栗子,剥了壳儿往口中一丢,
  然后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也是刚被大哥救出来的那一年,他那时候没什么表情,就只是冷冰冰地问他那位兄长,
  “……你为何救我?寒家与你江家世代为敌,本是世仇,为何要冒险来救我?”
  大哥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说,因为某一个人,那个人很重视这份手足之情,大抵是因那人而起,
  所以大哥在得知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后,才会挨个儿把他们这些人接回来,找回来,
  以前江隽意不太明白那个人是谁,但最近已经懂了,大概就是那位王长女,
  “……真好奇呀,他们两个到底咋回事儿?”
  小五嚼了嚼口中香甜的板栗,但转念又想起当初刚被大哥带回江家时,
  其实那时候一直想逃,怀疑他那个大哥没安好心,保不齐是跟其他人一样,是在惦记着他这一身肉。
  所以那阵子就四处拱火,暗地里挑拨离间,没少给他大哥造谣,
  他并不是哑巴,但小时候也确实不爱讲话,有人说他性子古怪,
  但,
  笑话,
  从小就待在那种鬼地方,又有几个能像正常人一样?
  况且,似乎从前,也曾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因为那时每当他一哭,就有人来哄他,那人每次来,总是不敢靠太近,总是很克制,
  可后来那个人身份暴露了,就那么死在他面前,死得四分五裂,
  不论他如何哭喊,那个人也没再像从前那样笨拙地安慰他,没再起身来哄他,
  没再揽着他说,“别怕,爹爹一定想办法,一定救你出去……”
  后来亲爹死了,他也不再哭不再笑,就那么从一个地方,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又熬了几年,才被他那个大哥江虞羲救出来。
  不过如今一想,
  “……说起来,当初做的那些事,好像确实挺过分?”
  比如刚到江家时,没被打死那真是万幸了!绝对是有那么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就好比大半夜的趁着他大哥睡觉,他自己裤子一脱,想呲他大哥一脸,
  奈何呲了一个空,眼前一花他大哥人就没了,接着砰地一声被他大哥一拳垂在了枕头上,
  嗯,是被他呲得呱呱湿的那个枕头,
  然后又被他大哥连同那枕头,那呱呱湿的被褥一起吊在了房梁上,
  而他大哥则是慢悠悠地拖来一把椅子,轻佻地瞧一眼,就坐在那儿笑吟吟地看戏,笑吟吟地见他在那儿面红耳赤地哇啦哇啦叫,
  也算是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然后他还往二哥被窝里扔过一群死耗子,气得他二哥那个小心眼子连着几个月都没搭理他,一见他的面儿就寒着一张脸浑身嗖嗖冒冷气,
  估计若不是上头有大哥镇着,他二哥是真想亲手弑弟了,
  还有三哥、四哥、六儿,貌似全叫他祸害好几遍,
  当然他这屁股也真没少遭罪,
  “啧,真是的,还亲兄弟呢,揍起人来一点也不带手软的,”
  “多亏我往后学医,自己伤了自己医,也能给他们几个下药,不然没准这屁股还得更遭罪……”
  又琢磨好半晌,小五摇摇头,然后两手一揣,团着袖子就出门了,决定找点乐子去。
  那位妻主被大哥带走了,不过这边乐子也不少,
  就好比他屋外蹲在地上扒拉砖缝拿着小棍儿戳蚂蚁的那个,
  “四哥呀~~~”
  小五一出来,一瞧见活像个大黑狗被人遗弃的江斯蘅,就娇娇地唤了起来,
  “矮油,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也不知大哥是把妻主带到哪里去了,”
  “啧啧啧,妻主之前可是亲口说了,大哥一头白毛,可好看得很呐~~~”
  他在这边阴阳怪气个不停,
  而背对着他戳蚂蚁的江斯蘅身形一僵,
  旋即活像个丧批附体,耷拉着眼角拉长脸,面无表情地扭头看过来。
  江小五:“……”
  溜了溜了,惹不起惹不起,
  他四哥要是气得嗷嗷叫,那反而证明事儿不大,
  可若是一声不吭,那保准是真想揍他了,
  于是他脚底抹油,嗖地一下就没影儿了。
  而江斯蘅依然面无表情,半晌之后,忽地嘴一瘪,眼圈儿红了,
  “为啥不带上我?”
  大哥咋就只带走了妻主?
  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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