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郁闷(11)

  洛奇接了家里的电话,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说:“我爸爸给我邮了大闸蟹哎,孙苗,你知道吗?空运的,空运哎。”
  孙苗浅笑着说:“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
  冉彤就有些落寞:“有个有钱的老子,还真是爽噻。”
  苏子宽慰她:“心里又在怨自己老子只会邮螺狮粉了吧?”
  孙苗说:“还有人给你邮呐。知足吧你。”
  说完,也落寞的不出声。
  洛奇很开心,对苏子说:“苏子,晚上你也留下来吧,不邀请你,好像我小气似的,话又说回来……”
  洛奇的话一出口,冉彤和孙苗都觉得洛奇有向苏子示好的意思。是啊,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以和为贵吧。洛奇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苏子却不买账:“话又说回来,你又不差那一个蟹子。”
  洛奇瞪了苏子一眼:“就你聪明似的。”
  苏子轻笑:“谢谢夸奖。”
  洛奇压着心底的不快:“话又说回来,宿舍里就四个人,少了你一个,传出去也不好。”
  苏子为缓和气氛:“拿我姥姥的话说,就是好说不好听呗!”
  洛奇表示放弃:“自己看着办吧。”
  苏子还是表示了谢意:“谢了,我这萝卜土豆的A市胃享受不了你们上海滩的洋玩意。”
  冉彤将头从上铺探下来:“苏,你能不能与时俱进点儿?A市和上海市都在中国版图上,没差多远。”
  冉彤当然希望苏子晚上能留在宿舍,自己也好有个伴儿。
  孙苗也说:“什么年代了,都地球村了。”
  苏子调侃的说:“谢谢各位,不好意思,姐今晚有约。”
  苏子告诉自己:我还是离你远点吧。我还是相信距离产生美的。不过,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有个心照不宣、匪夷所思的薄文啊。如果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薄文,我敢肯定,你喜欢吃的不是蟹子,是想咬死我、吃了我。
  孙苗一边整理着床铺,问苏子:“是你的警察男朋友吗?”
  苏子反问了句:“还能有谁?”
  洛奇则认真的看着苏子,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那是你男朋友吗?凭直觉,我觉得应该不是。”
  苏子心下吃惊,没有说话。
  见苏子没有说话,洛奇接着说:“嗯,虽然工作危险了点儿。不过,怎么也好过导员吧?”
  冉彤嗤笑:“怎么能相提并论嘛?”
  丘伢和苏子说好,五点钟在学校门口等她,已经六点半了,苏子还没有出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丘伢在手机上刷着小游戏。
  丘伢一边玩一边思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丘伢打苏子电话,过了大约一分钟,苏子都没有说话,他想听听苏子那边的情况:“六一,是舅舅。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苏子利落的说:“好。”
  苏子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丘伢无法分辨苏子所处的环境与发生的状况。
  丘伢只好挂断电话,继续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子不疾不徐的走过来,隔着车窗向他摆了摆手,坐上车来。
  丘伢从苏子的表情看不出来她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也不确定她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儿。
  苏子一边坐上车,一边问丘伢:“舅,你饿了吗?”
  丘伢反问:“我饿不饿不重要,关键是你饿了,对吧?”
  苏子眼睛一转:“嗯,小舅,商量一下呗。”
  丘伢没等她说完:“既然饿了,那就吃饭去呀,还商量什么?冲呀。”
  一脚油门踏下,车子冲了出去。
  苏子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吓的“啊”一声叫,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
  丘伢一脚油门冲出去的时候,马上就后悔了。真的是关心则乱啊。他一听苏子说饿了,就忘了自己是有任务的,应该把苏子送回家才对的。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仓促间找的借口和理由显然不能自圆其说,那就顺其自然吧。
  苏子没有问丘伢为什么来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餐厅,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有吃的就行,更何况中午没吃饭,生了一肚子气。
  看着服务生递过来的餐单,苏子还是忍不住问:“小舅,你发财了吗?”
  丘伢又是反问:“不发财就不吃饭了?看你这财迷样。”
  苏子一时兴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丘伢财大气粗的说:“点点点,不用客气。跟舅客气什么?”
  苏子很认真的说给服务生:“这个西冷牛排,这个地中海沙拉,这个意面。”停下来问丘伢:“是不是有点儿多啊?”又自言自语:“可是,这个鲔鱼三明治我也想要。”
  丘伢宠溺的看着苏子:“没事,你点你的,吃不了,有舅呐,舅打扫战场。”
  苏子开心的笑了:“好嘞。”
  丘伢看着苏子嘟着嘴,满眼只有食物的小样儿,心里发酸:看来老苏两口子是真的没有时间领孩子出来改善伙食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
  还真让丘伢说着了,苏云庭两口子真的没有领苏子姐弟来过西餐厅。
  苏子抬眼看了看丘伢,像个要糖果的小女孩:“这个提拉米苏我也想吃。”
  丘伢幽默的逗她:“这个可以有。”
  苏子撒娇:“吃不完可以带走嘛,是不是,舅?”
  丘伢哄她:“这个主意不错。”
  苏子不知道的是:舅舅把她点餐的全过程录下来,给老苏和老丘各发了一份,配文是“饥饿的小女孩”。
  老苏回复:“这哪是饥饿的小女孩,这分明是一头饿狼。”
  老丘回复:“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西餐厅怎么不叫上我?”
  丘伢知道两个人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理会。
  苏子一边吃一边劝丘伢:“舅,你也吃,别光看着我一个人吃啊。”
  丘伢应着:“舅吃着呐,不用让。”
  红米西餐厅的斜对面、隔着一条路就是半山酒吧。丘伢选座位的时候,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一刻的光景,他不时的向对面瞄上一眼,队友已经陆续就位。根据线报,有人会在半山酒吧进行毒品交易。只是,他对面的苏子正吃得不亦乐乎,正是苏子的这种吃货精神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丘伢有点后悔带苏子来这里。现在,怎么让苏子离开?还是让她在这里等待?如果她要跟着去呢?抓捕现场混乱,酒吧内不能控制局面怎么办?苏子肯定不会作壁上观。那是真正的你死我活,有什么磕碰在所难免。可是,那又不是苏子应该面对与承受的。
  正在丘伢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琢磨不定的时候,苏子说话了,悄悄的在他耳边说:“舅,你的任务几点行动啊?”
  丘伢知道苏子聪明,但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
  丘伢悄悄的说:“六一,听舅的话。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去对面的半山酒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知道吗?”
  苏子点点头。心里想:不动,那不是我的风格。
  丘伢又悄悄的叮嘱:“千万不要动,我们是集体行动,你擅自行动的话,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知道吗?”
  苏子又是点点头。心里却说:我也是有两下子的,肯定不会帮倒忙。
  丘伢刚想起身,苏子悄悄的说:“舅,一定要机敏、果敢,千万不要犹豫和迟疑。”
  丘伢点点头:“知道。”
  苏子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意思是:带枪了吗?
  丘伢不屑:“没有,只是些小虾米,带枪用不上。”
  苏子不放心:“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小刀,也就二寸长,红色的刀身,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苏子递给丘伢:“舅,你就攥在手里,关键时刻,就摁这个摁钮,刀就出来了,对手看不见你有利器。”
  苏子用手挡着刀,给丘伢演示,又让丘伢演示。
  苏子盯着丘伢:“舅,你给我演示一下。”
  丘伢的眼眶有些潮湿,苏子担心他,他不能让孩子失望。
  丘伢演示了一下,把刀握在手里,坚定的走出门去。
  苏子一把拽掉束头发的缎带,理了理披肩长发,紧走几步追出来,手挽了丘伢的胳膊:“我们是不是很登对?”
  丘伢咬牙低声说:“这不是去参加派对。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赶快的,跟我说拜拜,自然些。”
  苏子死死的挽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微笑着走进半山酒吧。
  进得酒吧,苏子一眼就看见了季冬,坐在吧台边,手里端着一杯酒,与其说是端着,不如说是把玩,正笑眯眯的望着调酒师调酒。
  苏子挽着丘伢,极尽自然。
  没办法,丘伢任由苏子挽着向前走,经过季冬身边,季冬笑眯眯的望过来:“嗨。”
  苏子回应:“嗨。”
  很淡定的和丘伢站定,介绍:“季教授,这是我男朋友丹尼斯。丹尼斯,这是我的哲学教授季冬。”
  丹尼斯在希伯来语的意思是希腊的酒神,喜欢自由和旅游,一直追寻目标。
  苏子都佩服自己,只是大脑一闪念给舅舅起的名字还真是应景。
  丘伢和季冬握手、问好。
  丘伢热情的对季冬说:“季教授,要不要一起?”
  丘伢是存了私心的,一旦有什么状况,她们互相有个照应。
  季冬甜甜的冲着调酒师说:“daling,我自由飞翔了?”
  调酒师举杯向她示意:“ok。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季冬给调酒师打着飞吻,翩然的走离吧台。季冬的妩媚、季冬的风情万种,苏子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相反,她认为,这才是那个真实的季冬。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丘伢他们刚坐下,服务生就站在他们桌边,递上酒单,季冬伸手接过来,甜甜的说:“今天姐请客。”
  苏子则坚定的说:“不行。”
  话一出口,苏子就感到了生硬。是啊,酒吧的热情氛围,酒香的氤氲缭绕,情绪的暧昧旖旎。说话自然应该温柔些。
  季冬就把食指放在唇边:“嘘,别说话,听姐的。”
  那份娇羞,那份小女儿态。
  苏子想:老苏要是在,也一定会醉的。徐娘半老的季冬尚且如此风情万种,不难想象她青春年少时的娇俏模样。也难怪老苏把持不住吧?
  丘伢很认真的说:“那怎么成?”
  季冬娇俏的说:“成啊,怎么不成?”
  苏子悄悄的说:“姐姐,我们刚在对面的西餐厅吃过饭,已经喝不下任何东西了,我们……”
  丘伢不希望苏子实话实说,及时打住:“我们只是想来这里坐坐,感受一下酒吧的气氛。”
  苏子明白丘伢不想说出实情的心理,但是,不能再说了,以季冬的聪明,她会猜得到。于是,微笑着说:“我来杯果汁吧。”
  季冬看了一眼丘伢,对服务生说:“两杯鸡尾酒,一杯果汁,一个水果拼盘,一个干果拼盘……”
  苏子忙拦住季冬的手:“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季大教授不差钱,但也不能浪费不是。”
  季冬也不再坚持:“那就这么多。”
  转过头来对着苏子:“这哪里像请客?太随意了吧。”
  苏子抬了一下眼睛:“怎么好意思让您来,怎么也是男士绅士一些吧?丹尼斯。”
  丘伢心领神会:“完全同意。”
  季冬愉悦的笑了:“你们两个真的太搭了。讲真,云庭知道吗?”
  在这氤氲暧昧的氛围里,苏子咬着后槽牙忽略了季冬的“云庭”,笑眯眯的看着丘伢:“知道。”
  季冬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我特别想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心爱的女儿就要被人抢走了那种紧张的表情。”
  苏子和丘伢笑。
  一个年轻人很随意的与丘伢擦身而过:“107。”
  丘伢点了点头。
  苏子下意识的看了看丘伢的手。
  这时,季冬对走过去的服务生说:“请将吧台边上那位穿休闲装的男生叫过来,谢谢。”
  苏子愣住了:薄文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薄文走过来跟季冬打招呼:“季教授,您好。”
  又看了看苏子:“苏子也在啊。”
  苏子淡淡的说:“你好。”
  薄文看了看丘伢,季冬介绍:“这是苏子的男朋友丹尼斯。丹尼斯,这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薄文。他和苏子一样,没有哲学课,跑来听我哲学课的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苏子刚才还纳闷:季冬怎么认识薄文的?他的专业也不应该有哲学啊?
  听季冬一解释,也便释然。
  丘伢和薄文互相问好。
  季冬笑笑的招呼大家:“快坐吧,都别拘着了,不用客气,随意些。”
  向经过的服务生说:“再加一杯鸡尾酒。”
  薄文淡淡的说:“两杯吧。”
  季冬看了看苏子:“苏,你也鸡尾酒吧?”
  苏子摆手。
  季冬娇嗔:“来酒吧不喝酒,拿我寻开心来了?”
  薄文礼貌而随性的说:“季教授,我陪您吧。”
  苏子才不管,又看了看丘伢的手。
  丘伢轻轻的在桌面敲了四下。
  苏子看着丘伢,用手比划了一下哑语的你们。
  丘伢用手比划了一个六。
  苏子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季冬拍了一下苏子的手:“别花式秀恩爱了。”举起杯子:“来,周末愉快。”
  季冬、薄文、丘伢碰杯,苏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果汁。
  丘伢看到组长走到吧台前和调酒师说了什么,调酒师点点头,组长经过丘伢身边,点了一下桌面,丘伢领会,低声对几个人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站起身跟在组长身后,向走廊那边包间走去。
  苏子攥紧了双手,手心里都是汗。
  薄文举起杯,淡然的对季冬说:“教授,敬您。”
  在苏子的果汁杯子边上也碰了一下:“来,苏子。”
  季冬微笑着:“来,cherrys!”
  苏子喝了一口果汁,放下杯子,紧张的望向走廊。
  调酒师不声不响的走过来,坐在苏子身边,声线暗哑的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静。”
  季冬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调酒师微笑着:“来,亲爱的,周末愉快。”
  碰了季冬的杯子。
  季冬娇羞的笑了,看了看苏子,又看了看薄文:“给你们介绍一下,班山先生,半山酒吧的老板。”
  苏子和薄文不约而同的向班山先生问好,端起杯子和班山先生碰杯。
  苏子看着季冬柔情似水的望着班山先生,有些心疼了自家老苏:老苏,你知不知道啊?你的季冬大人对你也没有那么坚贞不渝,打趣季冬:“大姐,你好意思让老板去调酒?
  季冬娇羞的笑了。
  走廊里边的包间传来打斗声、喊声、叫声、杯盘撞击声……
  班山先生站起身,向整个大厅喊:“警察在执行任务,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乱动,以免误伤。”
  只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警察们带着四个蒙面的人走过去的时候,酒吧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丘伢向苏子这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苏子回了个胜利的手势。随后看见舅舅把什么东西给了服务生,好像还说了什么。
  丘伢归队,发短信给苏子:“让薄文送你回家。”
  苏子小脸一沉,回他:“要你管。”
  大厅里又恢复了欢乐、畅快、热烈、暧昧……
  服务生把车钥匙递给苏子,苏子接过来,嘟着嘴,不开心。
  季冬拍了拍苏子的肩,暧昧的说:“苏,你的丹尼斯太帅了。”
  薄文有些气馁,不自觉的频频举杯。
  班山先生扶着烂醉的薄文,直接把他扔进苏子的车里,苏子手握方向盘生气的嘀咕:“到底是谁送谁呢?”
  苏子来薄文家有四次,第一次,是苏云庭过生日,苏子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对薄文一见钟情,不自觉的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家;第二次,是因为薄文失踪了十多天回来,苏子兴冲冲的赶来,薄文却不认苏子了;第三次,苏子跑步遇雨,是薄文牵着她的手跑进了他的家,林琳妈妈打电话,有事和苏子商量,苏子急着要走时,薄文送了她一把伞;第四次,苏子来拿落在薄文自行车上的换洗衣服。
  苏子告诉自己,一进门扔下他就走,不要做任何停留,免得自取其辱。
  苏子心底一直是气的:你到底是能不能喝酒?不能喝逞什么能?狗皮膏药似的。
  苏子没好气的说:“到你家了,痛快的开门,我累着呐。”
  薄文没有应,用手推门。
  苏子去他衣兜里摸索着找钥匙,苏子这个气啊,恨恨的把薄文推靠在墙上,继续在他兜里找钥匙。
  薄文闭着眼睛,靠着门框,含糊其词:“推、推。”
  苏子一推门,果然,门一下子就开了。
  苏子半拖拽着把薄文弄进屋。由于薄文的客厅没有沙发,苏子只好把他弄进卧室,没好气的把他扔到床上。
  苏子心里想:管你死活,谁叫你对我不理不睬的。
  心里是这么想,可终究是不放心,还不是因为心底的那份喜欢。
  苏子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听着卧室里薄文的动静。
  天光微曦,半月微隐。
  苏子揉了揉眼睛,缓了缓精神,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儿,轻轻的踮起脚尖,悄悄的从薄文家出来。清晨微凉的晓风,沁人心脾,苏子立马清醒了许多。
  心下叹道:已经是十一月末十二月初了,三个月一晃而过,一年也已接近尾声,而我还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和迷茫,还徘徊在犹疑和迷惑之中,浩瀚的苍穹,请给予我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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