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恋爱吧(19)

  薄文打来电话的时候,苏子正在看阿兰.德波顿的《哲学的慰籍》。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到了一本杂志,杂志的某一页推荐给读者的就是这本书。苏子简略的浏览了一下,就急不可耐的网购了这本书,便如获至宝、废寝忘食的读起来。
  苏子读书有无数的怪癖,比如,她读书时会忘乎所以,也往往一气呵成;比如,喜欢的书会读很多遍,也往往出口成章,大段的概述书中的段落;比如,喜欢的书任何人不能染指,怕有细菌留下;比如,我在读书,你打断了我,我很生气。
  苏子没好气的说:“什么事?说。”
  苏子不怒自威的语气,隔着电流都能感觉得到。吓得薄文一愣,一时语塞,也犹豫了一下。
  苏子更加生气:“说话。”
  薄文像受了气的孩子似的说:“钱加蓓喝多了,我不知道给她送到哪儿去?”
  苏子气上加气:“怎么?你还和钱加蓓混到一块儿去了?”
  薄文有些支吾:“不是。”
  苏子“咵”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不想听。
  薄文又打过来,苏子没有说话,薄文期期艾艾:“我在半山酒吧,我是自己。她,有很多朋友的,她喝多了,她的朋友们好像没有人管她,都走了,她趴在桌子上了。”
  苏子又是“咵”的挂断电话,给尚岛打电话:“钱加蓓在半山酒吧喝多了。”
  尚岛有些懵:“什么情况?”
  苏子没好气的说:“你没听到吗?你的钱在半山酒吧喝醉了,等着你去英雄救美。明白没?”
  尚岛气急败坏的说:“我靠。”
  苏子给薄文发微信:现在、立刻、马上,滚回你的狗窝。
  薄文知道苏子肯定安排好了钱加蓓,自己悻悻的打车回家。
  苏子放下手机,书也看不进去了。坐在写字桌前出神:薄文去半山酒吧做什么?借酒浇愁?以酒会友?钱加蓓也在半山酒吧?是偶遇?还是相约?他们怎么认识的?
  苏子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每个人都有或快乐或忧伤的心事,只有她心静如水。可是,现如今,心静如水的她却无法静下心来读那本喜欢了很久的书。
  手机响起,苏子恹恹的接起来:“喂,你好。”
  钱加蓓妈妈:“苏子,我是蓓蓓妈妈。”
  苏子淡淡的说:“阿姨,你好。”
  钱加蓓妈妈小心翼翼的说:“蓓蓓在你那儿吗?”
  苏子依然淡淡的说:“没有。”
  钱加蓓妈妈由刚才的小心翼翼就有了哭泣的声音:“苏子,蓓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上学了,也没有回家,我打她电话她不是说有事儿就是给挂断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子最不喜欢别人哭泣加倾诉的,急忙说:“她和同学去看电影了,一会儿回我这里。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钱加蓓妈妈心下稍安:“那就麻烦你们好好劝劝她,谢谢你们。”
  苏子淡淡的说:“不用客气。”
  放下电话,苏子这个气啊,匆匆的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走进夜色,冲向半山酒吧。
  半山酒吧依然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苏子站在厅前放眼望去,尚岛坐在钱加蓓的对面,摇头叹息、不知所措。钱加蓓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苏子忽略了班山先生的存在,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坐下来。
  尚岛吃惊:“苏,你怎么来了?”
  苏子没好气的说:“我不来,你能整得了她吗?”
  尚岛实话实说:“不能。”
  钱加蓓一听苏子的声音,抬起头,醉眼朦胧,嚎啕大哭。
  苏子不客气的说:“别哭了,难看死了,都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钱加蓓不听,继续哭。
  苏子就急眼了,但是,还能控制:“干啥呢?过分了啊?”
  钱加蓓继续哭。
  苏子心底的火喷薄而出:“怎么还没完没了是吧?”
  钱加蓓继续哭。
  苏子:“呵,还真没完没了了。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抽烟酗酒、夜不归宿、旷课逃学……咋想的啊?玩意志消沉、一蹶不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钱加蓓,我觉得你不应该啊?”
  苏子哇啦哇啦哇啦哇啦,训孙子似的。
  尚岛就有点看不过去了:“好了,你也别说了。你没看见她难受着呢吗?”
  苏子更气了:“她难受?我还难受呐。你看见谁家孩子天天泡酒吧、抽烟喝酒、浑浑噩噩的了?你看见谁家好孩子天天旷课逃学、夜不归宿的了?你看见谁家孩子天天哭天抹泪没个担当的了?啊?我就问你,是爹死了还是娘改嫁了?既然事情来了,应对就完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就这样的一蹶不振的就解决问题了?就这样干嚎就能解决问题了?我怎么就不信呢?只能让不怀好意的人觊觎,知道吧?”
  苏子又是一阵子哇啦。气呼呼的看着抽抽搭搭的钱加蓓。
  苏子又补了一句:“都懒得搭理你。”
  尚岛琢磨着苏子的话,后知后觉、犹犹豫豫的问了句:“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
  苏子向钱加蓓努了努嘴:“问她,别问我。”
  钱加蓓一翻眼皮,没说话,倒是不哭了。
  苏子没好气的说:“就是她从寄生虫变成劳动者了,就这样带死不活的,懂没?”
  尚岛摇摇头。
  苏子又是没好气的说:“她爸,破产了。”
  尚岛咧了咧嘴,说:“这有啥,从头再来呗。”
  苏子找到了盟友,说:“就是啊,有必要要死要活的吗?”
  尚岛高兴的说:“我有个主意,你们看怎么样?”
  苏子不耐烦:“卖什么关子?”
  尚岛对着钱加蓓说:“钱加蓓,你开个尚岛咖啡店分店吧。”
  钱加蓓不屑:“姑奶奶还没有落魄到让你养的地步,瞎操什么心?”
  苏子明白尚岛的意思:一是转移一下钱加蓓的注意力,他怕钱加蓓破罐子破摔步入歧途;二是他想钱加蓓失去了父亲的供给,让钱加蓓自食其力。应该说第一种情况更大些。
  苏子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说:“我觉得尚岛的主意不错,现在,暂时你可能在经济上不会有什么困扰,不代表你以后也能衣食无忧、锦衣玉食。还有,你能不管你爸吗?好像不能。等他出来了,你想让他做什么?你让他吃什么?喝什么?吃空气吗?喝西北风吗?这个时候,最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是桀骜不驯、玩世不恭、快意恩仇、破罐子破摔就不好。桀骜不驯可以,说明你有个性;玩世不恭可以,说明你有资本;快意恩仇可以,说明你敢爱敢恨还有爱恨的能力;特立独行也可以,但你不是嵇康,你没有广陵散;你也可以破罐子破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咋地,说明你洒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缺乏的是积极应对事件的能力以及看待事情发展走向的长远眼光。应该说你缺的是立世之本啊。尚岛的想法虽然直接,但这恰恰就是你立世的出发点。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希望你能热爱生活,而不是以这种消极的态度。
  我赞成你接受尚岛的建议,给自己一个成长的机会。如果有一天你爸回来,你爸肯定会回来啊,他才四十多岁,重婚罪刑期不会太长,他回来也就五十多岁,正是人到中年干事业的时候,你把店交给他,你还可以当你的快乐公主。要不然你怎么面对他重回社会这件事,换句话说,你怎么安置他?”
  钱加蓓赌气的说:“为什么要我安置他?这样的爸还不如没有呐。啊,我把店给他,他再去找小三去,是狗改不了吃屎。再说了,我跟他丢不起这个人。”
  苏子:“过分了啊。哪吒还知道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呐,何况你父亲让你过的是公主般的生活。你前后左右的看看,尚岛、林琳、欧阳文夕,哪一个能做到你这样挥金如土、挥霍无度的?至于你爸妈之间的事,是他们没有处理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做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就行了。”
  钱加蓓不说话。
  苏子:“人啊,要有价值,才能有分量。如果没有价值,就是来这个世界吃饭睡觉、混吃等死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钱加蓓似乎被苏子的一番话惊醒了,没有任何狡辩和推却,沉吟半晌,嘟着嘴说:“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还一套一套的。”
  苏子看了她一眼:“据说成熟的标志就是憋得住尿也憋得住话。”
  钱加蓓问:“那你是忽然不成熟了呗,没憋住话?”
  苏子压低声音:“大哥,讲真,现在,我是憋不住尿。”
  钱加蓓还是破功了,哈哈大笑:“成交。”
  这就是钱加蓓,刚才还乌云压顶,泪雨滂沱,电闪雷鸣过后,也就雨过天晴了。
  苏子:我们是一群家庭、爱好、性格、思想完全不同的人,却能求同存异,为什么?可能真的像薄文说的那样:“你就是那个和而不同周而不比的人。”
  苏子自问:我是吗?
  尚岛:无论我们有着怎样的差异,但我只相信,她钱加蓓是我的菜。《星际穿越》里有这样的台词:“能穿越时空的,除了引力,还有爱。”
  虽然,自己没有苏子的眼光,但自己能给钱加蓓的,苏子却给不了。
  苏子能给的,尚岛又何尝不想给?只是他的眼里只有爱,所以目光短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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