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身虽处苟且,心亦在远方

  佛、道两家,都不只是简单的宗教,而是可以追溯终极答案的学习体系。这才是那些高学历出家者真正向往的原因。
  穷宇宙、彻生死,是许多人一生想要的梦想。古代说法有很多,比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实也就是要活出个终极答案。
  西方许多科学家选择在实验室里,在宇宙航天天文科学系统的研究里,去寻找这个东西。
  而东方的佛家和道家,却给人提供了一种向自身心之内,圆满验证万物真相真谛的可能。
  佛、道区别就在于接受人群的方法不一样,到达目的地的交通工具不太一样。然而无论你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还是开汽车或者骑共享单车,只要方向对了,都有可能到达目的地。
  等到了目的地,会发现释迦牟尼和老子,和其他圣贤智者,都在那里等着你,等着你一起认知那个零点的无的意义、空的意义。去认知那个没有任何着落点却始终如一的秘密。
  佛说这秘密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他在课堂上随手举起一朵花,与迦叶尊者合心一笑,比如他说:止、止、止,我法妙难思,比如他说:四大皆空,万法唯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老子说这秘密的文字也很多,比如他说:无为、无我、清虚、自然。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念诵、打坐、观照等等,不止八万四千法门。唯一的目的,就是引导你回归清净本体。最重要的是,佛道方法上的总逻辑,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自然无为——用道家的话叫:道法自然、真常应物;用佛家的话就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以心观照。其内核都是要你不要对境生心,心念不要随着外缘摇摆,其实就是要修习定力回归平凡。
  返璞归真,就是不做刻意作意,回归到未经打磨污染的天真之性里来。借假修真也是如此,凭借世间幻相,自我的幻相,来修回那个纯真的佛性。”
  冯剑听得很仔细,很认真,如同一位虔诚的小学生。
  心生疑问:“那一般普通的人,根本去不到这个高度,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释然说道:现世利益,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必然会有福报,有利益可得。虽然他们都告诉你一切无可得。但是你不会相信,你也改不了,你还是要注重有所得。
  佛道根据人性设置有所得给众生。什么有所得,那就是断烦恼、少偏执、减痛苦、明生死。简而言之叫做福报。什么是道?因果、规律、原理、本质。什么是法?战略、思想、策略、价值观、方向。什么是术?谋略、战术、技巧、手段。什么是器?工具、脑子、身体、网络如是而已。”
  冯剑点头称是,内心却还是有些茫然。
  他看到释然案件上也有笔墨,于是说道:“承蒙大师点化,我写几个字吧。”
  释然笑着点点头。
  “禅雨润心”冯剑神情凝重的写下了这四个字。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有慧心,这字隶中有篆,灵动中透出端庄,善哉,善哉。果然是因果!”
  晚上冯剑就住在小庙里,竟然很安静的睡到旭日东升。释然又为冯剑准备了早斋,米饭白菜。
  冯剑表达了感谢。
  释然又给他一本册子《青山心法》。
  冯剑呆呆的发愣,他发现这个和《青山行藏》有点相同。
  “施主你习得了前半卷,这下卷是内在修行,不重实效,而在沉稳。”
  “多谢大师馈赠!”冯剑连连感谢。
  “阿弥陀佛,施主有慈悲心,必结菩提果。弘一大师也说过,修己,以清心为要。 涉世,以慎言为先。 律己,宜带秋气。 处世,须带春风。佛家治心,道家治身,儒家治世。施主也不必纠结,我看你在西边还有一番缘分,或许那时你有所参悟!”释然笑道挥手回到了寺里。
  冯剑离开释然的小庙,直接回到了酒店,闭门不出,反复体会释然的那些点津之语。
  一天之后,冯剑决定去黄河瀑布看看,渤海市是黄河入海口,他要看看黄河的发祥地。
  壶口瀑布银装玉砌,冬日水量较夏日虽然大为减少,但惊天动地的涛声依旧,周围石壁上的冰挂与河中的浪涛构成一幅独特的北国风光图,两岸溢流形成了长短不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冰柱,冰柱通身晶莹剔透,似玻璃如翡翠,一条条银装素裹的冰柱如同流苏般高悬于两岸峭壁上,阳光照射下,色彩斑斓,瀑布激起水雾,在寒风中顷刻结冰,百尺偏瀑银装素裹,冰峰倒挂晶莹奇巧,层层叠叠的冰瀑与彩虹交相辉映,形态各异,无比壮观。
  “我漫步黄河岸边,浊浪滔天向我呼唤,祖先的历史像黄河万古奔流……”
  这首歌,在冯剑心底响起,黄河壶口瀑布一改往日的喧嚣,悄然换了妆容,化身成素静、晶莹的冰瀑,演绎出河水与冰雕刚柔并济、动静呼应的独特美景,形成“冰瀑玉壶”奇观。
  北风虽然凛冽,但游人依然不少。
  高高低低,很多地方都点缀的人影。
  冯剑心胸为之一震,九曲黄河,携带黄色,就是从这里起点的,万条细流汇聚成磅礴的力量,然后一路蜿蜒,东归大海。
  “小心——”一声尖叫。
  冯剑就看到从上面快速滑下一个红色的身影,如果这个速度跌落到下面,后果可想而知。
  冯剑急忙扯下脖颈上的围巾,把一头给身边一个游客,大声喊着:“站那边蹲下!”,然后他一个转身,从石块的另一边转过来,一手抓住围巾的一头, 另一只手伸出……
  路边的人都已经纷纷躲开,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被冲击倒地一起滑下去。
  红色的身影转眼就到了眼前,冯剑一个深呼吸,机会只有一次!还好,他准确的抓住了那个红影,为了泄去力量,冯剑猫腰就势把它往上一抛,红色的身影就被抛起了两三米,周围一片尖叫,这样落下来也会断腿折胳膊的。
  冯剑放下了手里的围巾,伸出双手接住落下的红影,身子侧到一边,又是一个泄力,才轻轻把它放下。
  他感到双臂发麻,双足发酸。
  “哥们,吓死我了!”蹲地上的那位也是脸色发白。
  “谢谢你了。”冯剑说道,看手里是一个十二三的女孩,女孩似乎已经晕过去了。
  冯剑坐在雪地上,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就去掐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儿,小女孩才慢慢的睁开眼:“谢谢叔叔……”
  身边不少人早已围了一个圈。
  “小薇!”一男一女从上边小跑过来。
  “爸爸,妈妈。”小女孩挣扎着要站起来。
  有个白羽绒服的女孩过来帮小女孩站稳了。冯剑才从地上站起来。
  “谢谢,谢谢。”男人看着妻子紧紧搂着孩子,很感激的对冯剑连连称谢,双手紧紧握住冯剑的手。
  “孩子没事就好。”冯剑轻轻说道。
  “哥们,给你。”那个男人把围巾还给冯剑,“有胆识,哈哈。”
  “谢谢你们——”女孩的妈妈也站起身,拉着小女孩一起给冯剑两人鞠了一躬。
  周围的人纷纷鼓起掌来,笑着看着。
  “冯剑 !是你吗?”一个声音传来。
  “马自强!”冯剑也认出了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学同学。
  两人一个熊抱,互相拍打着彼此的后背:“过年好,过年好,哈哈。”
  马自强虽然和冯剑不是一个系的,但两人性格相似,也就成了朋友,只是毕业后,马自强回到了老家甘州,他要为老家做点事,当时真是书生意气啊。
  “真没想到啊,在这里见到你了,哈。”马自强比冯剑矮些,却比冯剑胖些,脸色黝黑,眼袋有些大,一件蓝色羽绒服,标准的中年人了。
  “哦,你们不用管我们了,看景的时候小心些。”冯剑对那一家人说道。
  “那……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一家人不知如何感谢冯剑。
  “没什么,是每个人应该做的,哈。”冯剑挥挥手,“大家也都小心些。”
  众人散去,冯剑才和马自强又聊了起来。
  马自强是一个乡镇教育组的主任,这次是出差,顺路过来看看的。
  “你怎么这个时候到这里了?”马自强问。
  “野游啊,欣赏名山大川,养浩然之气嘛。”冯剑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观看了壶口瀑布的壮美。
  “有没有兴致去我那里看看,你也是教师嘛。”马自强笑着问。
  冯剑很愉快的答应了:“好啊,有免费的饭票,我何乐而不为呢,哈哈。”
  两人先去酒店拿上冯剑的行李箱,然后坐上长途车,一路颠簸,越过一道道山梁,翻过一座座山峁,400多公里的路途,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到了马自强的西陲县的定远镇。
  整个小镇从山上往下看,红白杂乱,破破烂烂的如同一个集市。
  “这就是我为之奋斗的地方了,哈。”马自强还是很有信心。
  镇政府去年搬到了新盖的三层楼上,老院子就给了一些非要害部门。教育组就在后面的一排瓦房里。这让冯剑想起了自己刚毕业的那些乡村小学的布局。
  马自强有自己的宿舍,斑驳的门上红色的对联说明春节还没有远去。屋子里跟地窖一样,碳炉子倒是有,却没有几块碳。
  “我去弄点炭,咱们烧水。”马自强说着出了门。
  冯剑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间里简易的布置。
  不一会儿,马自强弄来了一桶碳,生火,又拎着水壶去盛了水。两人聊起了大学生活,不时笑出声来。
  “我定了晚饭,今晚咱们喝一壶,为你接风,哈。”马自强笑笑。
  晚上两人喝了一瓶西凤酒,冯剑知道他们教育组六个人,主任生病不来上班,他这个副主任就管理着镇上五十多个村庄的教育。他的家还在老家马家沟,他一般两天一回家,有两个孩子,老婆在家种地。他还是中级职称,工资也就200多,日子可想而知。
  冯剑只说自己辞职了,想四处走走。
  两人聊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天马自强先去办公室安排了一下,就借了辆自行车和冯剑去马家沟。
  山峁下的村子憋屈的稀稀拉拉,房顶上覆盖着雪,有不少窑洞,也有不是扭扭捏捏的土房子,山坡上的沟壑里还残留着白色的雪。
  “枣树、柿子树我认识,这些是啥树?”冯剑问。
  “这些都是核桃,我们这里缺水,就只能是这些干果树木了。”马自强苦笑。
  “有没有那种文玩核桃品种?”冯剑又问。
  “这个没有,这里都是纸皮核桃。”
  “哦,是这样啊,为什么不嫁接试试?现在我们那里可是有不少玩这个的呢。”冯剑若有所思。
  “我们这里都老实本分的,哪有那个想法呢,唉,贫穷吧还不思进取。”马自强叹道。
  他们下了山梁,一片还开阔的地方,有几个歪斜的老屋子,上面还有砖雕,木雕。
  “这是你们村的祠堂吧,怎么还有红旗?”冯剑看到院子中间竖着一根长木,上面是五星红旗。
  “这是我们村的学校啊——”
  正说着呢,铛铛铛的敲击声响起,然后就有不少小学生冲出了屋子。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拿着三角板,也跟着学生走了出来。
  “马主任过来了。”那位女人笑着和马自强打招呼。
  “这位是韩老师——韩淑芬老师,也是校长,哈哈。”马自强介绍,“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冯剑,也是一名老师,不过他是大学的老师。”
  “冯老师好,我们这里就五个老师呢。”韩老师很是健谈,“总共就二十三个学生,五个年级,他们呢还常常不来,又要放羊,又要干活的。”
  “这里怎么还有羊圈啊?”冯剑指指一边。
  “哦,那是张老师家的,他是代课老师,平时带学生体育课,没课的时候,他就去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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