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幕间·「泰坦妮娅无权为我授勋」

  所以,为什么活着呢?
  ‘AR-619,告诉我,「我们」为何仍存于世?「我们」为何不得赴死?’
  ...我曾不止一次的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思考这个问题。
  我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不只是与哲学有关的作品。
  同样,我也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没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那一天。
  不肯再用数以万计的生命来换取苟活的我躺在地上,被失熵症折磨到死去活来。
  你有体会过身体不停的被分解,可你却只能看着,只能躺在地上翻来覆去,不停的哀嚎着的无力感吗?
  我有。
  那种感觉很痛苦,很绝望,甚至说是让当时的我想要直接一头撞死都不为过。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
  我累了,我不想再去处刑同胞,不想再去进行杀戮了。
  即便那些人罪大恶极。
  可是...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依靠夺取他人生命做为代价,来换取自己的苟延残喘,就算他们是那种臭名远扬的恶党,做出了这种举动的你...心中真的不会产生名为自责的痛苦吗?”
  ...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吗?
  ...我会。
  我会感到不安,我会感到痛苦,我会感到绝望。
  因为在我看来,那样的我已经不再是作为人存活于世的存在了,不是吗?
  就像「烬蛾」。
  与其他拥有治愈效果的装甲不同。
  它所拥有的,是「吞噬」,是以「生命」作为筹码交换而来的力量。
  ...是啊,它的确和我很像。
  同样的「吞噬」,同样的用那不属于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力量」。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退役」之后依旧把自己称呼为「烬蛾」的原因。
  所以,AR-619,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去死呢?
  ...
  我很痛苦,从始至终,一如既往。
  我杀死了同胞,杀死了帝国,杀死了格拉默,同样也杀死了自己。
  这便是我摆脱自己身为‘兵器’的方式。
  我是格拉默的罪人,是一具肆意的践踏他人尊严,从来都不在乎他人生命的兵器。
  我破坏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令无数人的生命画上句号。
  我践踏了自己身为格拉默铁骑的尊严,踩碎了那我曾视为信仰的荣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够在下一秒就死去,而不是被「枷锁」控制着行动,去掠夺那些无辜者的生命。
  ...是啊,我累了。
  当时还在游历星海的我是这样想的。
  ...
  再后来啊...
  再后来我就来到了这个名为因法诺的小地方。
  这个勉强能够说得上是原始的小地方很好,山清水秀的,也没有被公司纳入自己的版图,同时还无法使用信用点。
  于是我变卖了一些东西,在这里买了块地皮,在山顶上建了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烧烤店。
  ...是的,我留在这里,在我的生命还不足以被「枷锁」驱使之前留在了这里。
  暂时的那种。
  说真的,像这种原生态的星球,到处都是山川与河流,还有森林的宝地,真的不适合用来给一位罪人当做坟墓。
  ...就当是我想要给自己找一块好坟墓的私心吧。
  就这样,我过上了被痛苦与自责裹挟的生活,名为等死的生活。
  我等待着就算是那个无法被我毁掉的瓶子也无法抑制,等待着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罪人伏诛」,等待着自己被推搡着前往生的彼岸,见证那些无数个翘首以盼的亡魂将我撕碎的那一天。
  ...我知道道歉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的。
  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对那些被我杀死的人说一声...
  “对不起。”
  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亡者的世界的话。
  等到那时,我用自身的全部来甘愿偿还自己曾犯下的罪。
  所以拜托你们,拜托你们再等一等...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我求求你们...
  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
  ...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一位大衣丽人,还有一具火萤IV型。
  说真的,当时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回过神来的我心中的确充满喜悦。
  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同胞。
  她没有被我杀死,也没有死在战场上。
  这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开心过后...
  又是数不清的痛苦与自责。
  是啊,她是格拉默的遗民没错。
  可是AR-619,回答我。
  你真觉得她会原谅?
  在想清楚这一点后,我就对着那位大衣丽人说出了身体不适的借口,想要让她就此带着自己的同伴离开。
  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
  背对着火萤IV型的她在我面前摊开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她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第三亲卫队的队长先生。’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似乎找到了名为「活下去」的意义。
  于是,我加入了。
  但是我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向她袒露身份。
  我想看看,看看她为什么「活着」。
  再后来...
  她用自己那每一天都元气满满,对身边所有事物都抱有善意和好奇的态度打动了我。
  和我想的一样。
  她的确不是兵器,而是一个渴望「活着」的人。
  于是,我向她坦白了,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想着该如何骗过自己的「枷锁」,让她在出手杀死我时不会遭到抵抗了。
  可出乎意料的...
  “我相信你。”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
  不过在这一瞬间,「罪人」的确找到了自己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意义。
  他看到了光,看到了她的笑。
  同样,也看到了那独属于他的「希望」。
  “谢谢你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
  之后的我如此想着,尽可能的让自己能够用最好的方式来对她。
  直到那一天夜晚的到来。
  ...
  伤痕累累的「罪人」遇见了天真无邪的你。
  你对他道谢,说谢谢他救了你,让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的他笑着摇了摇头,任由你短暂离去。
  在你回来之后,你笑着对他打招呼,对他摊开了自己那握紧的手掌。
  他怔怔的看着你手中的东西,久久不语。
  当时的你笑了,笑的有些羞涩。
  同样,心情复杂的他也抿着嘴,对你说了声谢谢。
  之后,你又天真的问他自己有没有为他进行‘授勋仪式’的资格。
  他同意了,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晚,格拉默最后的「陛下」向你屈膝,亲自为你「加冕」。
  也就在这一刻...
  遍体鳞伤的骑士迎来了自己最后的「救赎」。
  “请吧,女皇。”
  “为您的骑士授勋。”
  最后,这也成了他「狂热奔向深渊」的唯一。
  ...
  “我曾是格拉默的铁骑,是侍奉于女皇陛下的第三亲卫队队长。”
  “为帝国陪葬,是格拉默予我的命。”
  “但是在这之前...”
  “我会为我的女皇摘取胜利的果实。”
  “无关乎军规,无关乎荣耀。”
  “就只是因为我,AR-619,是女皇的最后骑士。”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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