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离别
三五天之后，程长宴确实能下床了。
以免夜长梦多，老侯爷催促着二人尽快南下。
李知月请御医仔细给程长宴看了又看，确定能出行之后，这才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宜州了。
粗略一算，穿到这里至今，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从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外界之魂，慢慢融入到了这个家庭之中，忽然要走，满心都是不舍。
白如珠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轻声道：“有长宴陪在你身边，有那么多护卫，我就放心了……”
“夫人莫伤心。”李随风挤出笑容道，“等哪天我向朝廷提议在宜州也修建一个苑马寺，到时候我们一同去看月娘。”
老侯爷板着脸道：“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发，就没法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落脚了。”
李知月抱了抱白如珠：“祖父，爹，娘，我会很好，不用担心我，等我在那边稳定下来了，接你们过去团聚。”
程长宴站在她身侧：“我会用自己的命保护知月，我在，知月在，我亡……”
“哎呀你还是别说了。”白如珠心惊肉跳，“远离了朝堂，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我们一家人一定过去吃酒，快上马车吧，别磨叽了！”
程长宴的耳垂顿时一红。
李知月扶着他上了马车，掀起车帘，朝站在侯府门口的人，轻轻挥手。
白如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李随风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
老侯爷叹了口气。
大孙子去了许州云梦县做县令。
大孙女去宜州金平县就封。
侯府两个后代，都离开了京城这片故土。
满心都是惆怅。
他老人家怕自己也忍不住哭出声，转身叹气，迈步进了侯府大门。
马车徐徐走远。
最前方是八个侍卫开路，左右两侧全是侍卫，然后是李知月和程长宴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辆马车牛车，上面放满了漆黑沉重的大箱子。
这样的排场，引发了许多人围观。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还不知道么，这是襄阳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皇上刚封的金平县主，似乎是要去封地就封了。”
“我没听错了，一个外姓县主还有封地？”
“有封地就算了，居然还去就封，我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郡主县主之类的去外地就封，这到底咋回事？”
“应该是皇上对襄阳侯府的格外恩宠？”
“恩宠个什么呀，金平县主，也就是说封地在金平，那不是汴省宜州下面的一个县么，汴省什么地方，你们心里难道没有数？”
“天哪，居然是去汴省就封，那地方，听说到处是密林，布满了瘴气，根本不能生存！”
“我还听说宜州的知府不知换了多少个，每一个都待不了一个任期，因为那块地方太乱了，有被流放的犯人，有山贼，有马匪，距离西南边陲小国还很近……总之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皇上这哪是恩宠，这分明是发配！”
“那金平县主这辈子，岂不是完了？”
“谁说不是呢？”
“……”
“等下，你们看，金平县主这队伍后头，全是箱笼，这里头都装的是什么？”
“襄阳侯府本来就不缺钱，上回还给北地捐了十万两银子呢，嫡长女去外地受苦，肯定准备了不少银子。”
“也就是说，箱笼里全是金银财宝，天哪，这得有多少银子？”
“上回皇上封县主的时候，就有人看到，无数赏赐流水一样抬进襄阳侯府，估摸着至少二十多万两。”
“刚还不是说皇上不待见襄阳侯府么，咋赏赐这么多金银！”
“哎，这谁知道……”
在全城老百姓的各种议论之中，马车驶出了京城。
刚走出京城不远，只见官道边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行人，这群人虽然穿着低调，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领头那人非富即贵。
季安之停下马车，回头低声道：“县主，县马，是皇上。”
程长宴原本微微弯起的唇角，顿时压了下去，薄唇抿紧成了一条直线，身上透出低郁的气压。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掀起车帘下车。
李知月连忙扶住他。
虽然这个男人的伤已经好多了，但她还是担心因为情绪激烈的问题，导致伤口再度崩裂。
下了车，高公公带着所有人下人退到了几十米之外。
皇帝一身玄黑色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面色沉重，目光直直的落在程长宴身上，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宴儿，是我没用，当年我护不住你母亲，如今我也护不住你，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三个。”皇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匣子递过去，“这里是我为枫儿准备的嫁妆，能不能让枫儿出来，我想见一见这孩子。”
枫儿出生后一个月，就出了宫，他这个当爹的，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女儿。
多少次想偷偷去看一眼，可是，他脑中总是记起她说的那句话——
“程郎，愿我们此生不复再见，若你真的爱我，真的愧对于我，那就一辈子别再来找我，也别来找我们的儿女，让他们自由，真正的自由吧……”
是以，他从未敢迈出那一步。
直到现在，他和孩子们可能再也见不着了，所以才鼓起勇气，候在了这里。
程长宴淡声开口：“晚枫早就离开京城了，放心，你的添妆，我会如数交到她手中。”
“已经离开了吗？”皇帝满脸怅然，随即苦笑，“那说明我们没有父女缘分，也罢。”
他随即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宴儿，这里头是国师所制的腾龙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李知月手指一顿。
很早她就听李随风说起过腾龙丹一事，据说那国师是民间请来的巫医，擅长炼丹之术，腾龙丹是国师炼制的最成功的的丹药，皇上每天吃一颗……
纵观历史，只要是服用丹药的皇帝，似乎命都不长。
因为丹药之中含有大量的朱砂汞等有毒化学元素……
李知月轻声开口：“皇上，若身体无恙，这腾龙丹还是暂时停了吧。”
皇帝封她为县主，送那么多护卫金银，她自然，也该开口提醒一二。
至于听不听，就是皇帝自己的事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