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的理想是当个厨子
深夜，龙骧号食堂。
方云腰间系着由陈淑珺贴心提供的粉红色围裙，正用筷子从一旁的面盆中挑着馅料包饺子。
饺子面皮是方云几个小时之前用食堂冷藏库里仅剩的一点猪羊肉混在一起剁成肉泥并加入大白菜后，用鸡蛋清搅拌均匀调制出来的。
饺子皮是经过多次糅合，醒面，并加入了鸡蛋液后搓揉而成。随着肉馅的放入，微黄的饺子皮在方云手中快速捏合，变成了一个个小巧的饺子。
“小方，你这饺子包的跟小姑娘似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包的大气点？”方云对面的松下老爷子对方云的手法表示认可，但是对于他这种小家子气的包饺子行为又有些不满。
“老爷子，吃人嘴软懂不懂？”方云也不恼，手里依旧不紧不慢的包着饺子，脸上带着几分随和的笑容。
“老头子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给自己包顿饺子，上一盘老陈醋，那个酸爽啊！”松下老爷子像是在回忆他年轻时候的日子，那浑浊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几分清明。
“老爷子你不是岛国人吗？”方云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糟老头子，总觉得他是为了吃这口饺子在跟他套近乎。
“老头子我算是半个华夏人。我祖上是南宋时期就出海去了南洋，家族在南洋漂泊了几百年。”松下老爷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来他的故事。
“我爹是南洋华人，一个跑海运的古板男人，满脑子都是江湖人那种行侠仗义打打杀杀的。可就是这么一个古板的家伙，在岛国遇到我娘，一个标准的大和抚子般的女人。然后他俩就火坠入爱河，再然后...”
“那老爷子你怎么跟你娘姓了？”方云将手里包好的饺子放到一旁的蒸板上，又取过擀面杖开始擀剩下的饺子皮。
“你应该知道，南洋那边的华人更看重家族纲常，我这种出身的人，家族是看不上的。”松下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烟盒自己取出一根，又递给方云示意来一根。
但在擀面皮的方云拒绝了，要是等下烟灰掉进去了那就有意思了。自己吃的东西可是要认真对待，要是给娜娜的那就抽了。
“再后来，我那古板老爹和我娘分开了，我一个私生子就跟着我娘相依为命直到我八岁的时候。我那古板老爹又找上门来要接我们娘俩回去。”
“然后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
“呵呵。”松下老爷子自顾自的吸了口烟，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自己没多少头发的脑袋，一脸嫌弃的说道:“底层小民有什么和和睦睦的？我那古板老爹只是娶不到老婆所以才想起来我这便宜娘俩。真不知道我娘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所以老爷子你跟你娘姓就是为了气你那个便宜老爹？”
“算你小子聪明。”松下老爷子笑着从一旁的冰柜里摸出一个瓷瓶，又变戏法一般都从长袖中摸出一个瓷杯。
看着眼前这老头的操作，方云觉得下一秒这老头就应该喝上了。可让方云没想到是这老头从杯子里倒出来并不是酒，而是一种橘黄色的液体。看着那橘黄色液体上还漂浮着不明的透明状物体，方云陷入了沉默。
松下老爷子端起瓷杯抿了一小口，脸上满是满足的神色，这场面吧，你说到底是预料之中还是出乎意料呢？
“橙汁？”方云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现榨的，你看榨汁机都还在那。”松下老爷子指了指方云身后，又抿了一小口。
“老东西你这样喝早晚高血糖。”
“老头子我啊，不仅高血糖还高血压呢！你小子说话客气点，不然我躺下了你可要连内裤都赔没了。”
“老东西你就这么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到现在？”不知不觉里方云对松下俊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老东西。
“以前也有个媳妇。”松下老爷子右手端着瓷杯，左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说道:“20岁的时候，家里给说了门亲事，对方是个南洋本地的姑娘。”
说到这里，松下老爷子又自嘲的笑了笑:“还是因为我这出身，家里长辈们甚至都不愿意去给我提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随随便便用个他们都看不上的本地土着把我打发了。”
“后来呢？”方云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总要适时的接话让故事继续听下去。
“那年正好赶上南洋内乱，我就被强征入伍当兵了。这一乱就乱了三年，等我回到家的时候，什么都不剩下了。”松下老爷子放下瓷杯沉默了片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逃难回来的街坊说，那天一枚航空炸弹就砸在我家那个小院子里，只是顷刻之间爆炸就吞噬了整个小院，我那古板的老爹和年老色衰的老娘，还有我那没相处几个月的妻子全没了。”
“再后来，孑然一身的我就从南洋地方维和部队里跑了。说是维和，其他干的都是些欺男霸女的土匪勾当。你没出生，你是不知道那个年代地方上的局势有多糜烂。”
“那联邦军呢？联邦政府呢？”
“南洋那地方，经过了几百年已经变成了穷人聚集地。这种没有利用价值和油水的地方联邦才不愿意浪费精力，都让原来的成员国自己处理。”松下老爷子叹了口气，像是感叹过去那些糟糕的日子。
“24岁的时候，我来到了北美，在那里重新入伍。你还别说，北美那地方粮食多的收不完，平原上整片整片的小麦，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麦田。”
“可能是运气好，我被分配去了空军当个地勤。这一干就是二十年，我从一个楞头青年变成了中年大叔，就是这军衔混了二十年还是个上士。后面的事情，就没啥好说的了。”
“老东西，搭把手下锅了。”方云端起蒸板上包好的饺子，向着厨房的大锅走去。
“好嘞。”
看着铁锅里沸腾的水和不断上下翻滚漂浮的饺子，松下老爷子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此刻的他扒拉着脑袋盯着那有些泛白的饺子，手里的碗已经准备好去捞了。
“猴急啥。”方云将松下老爷子推了出去，自己拿起碗开始调料。方云喜欢自己调好酱汁再装入饺子并打上一勺饺子汤，他觉得饺子的精华其实都在这一锅汤水里面。
在放辣椒的时候，方云手顿了一下，随即又从一旁取过一个新碗，又按照刚才的配料打了一份，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放香菜和辣椒。
“吃吧。”方云将两碗饺子端了出来，一碗是他自己调制的带汤饺子，另一碗啥也没放。松下老爷子也不废话，取出来了自己珍藏的小玻璃瓶，打开瓶盖，里面黑乎乎的老陈醋散发着浓郁的醋味。
“年轻人啊，大蒜加醋，这一口你是尝不来的。”松下老爷子倒了一些醋进碗里，又从不知名的地方掏出来半个大蒜，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您慢吃。”方云顾不上烫，风卷残云的解决了自己碗里的饺子，又喝了几口汤便起身回厨房端出来另一个碗。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在离开食堂的时候方云还叮嘱了松下老爷子记得收拾残局，别整得大早上难看。
舰长休息室内，娜娜还在熬夜看着文件，这两天堆积的工作有点多，除了内部需要处理的事务外，还有很多关于吉翁军的情报，不过大多数都是捕风捉影的废情报。方云刷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桌子旁的娜娜整个人都被高高的文件挡住了身形。
“人类都上宇宙了，还在用纸张保存情报是不是有点太落后了？”
“科技是靠不住的，这种时候阅后即焚的纸张更能保守秘密。”娜娜头都没抬，依旧翻阅着手头的文件。
“我帮你看，你先吃点。”方云将一摞文件放到一旁，把手里端着的碗递给娜娜。娜娜看了眼方云递过来的碗，眉头轻轻上扬。
“没放香菜，微辣，加了芝麻酱和特制的臭豆腐，你喜欢的口味。”方云微笑着，一脸真诚。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娜娜接过碗和叉子，开始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味道不错，厨艺有进步。”
“那是自然，刚毕业那会我就想当个厨子。”
“结果阴差阳错的进厂了，还当厨子，你怎么不吹的再离谱点？”
方云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接话。现在的他性格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他脆弱，遇事逃避没啥责任心和担当感。现在的他，脾气收敛了，为人变得和善许多，不再毛毛躁躁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莉莉安她...”
“我也不知道。”娜娜实话实说，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像极了一只仓鼠。
“我就觉得我好像刚恋爱了，然后女方就没了。”方云盘膝坐下，往娜娜的床边一靠，仰头闭着眼睛。
“陈姐人也不错，要不你再试试？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比自己成熟点的吗？”
“我喜欢你。”
“巧了不是，我也喜欢我自己。”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只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笑，有着不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