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席了吗

  林欣媛的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听见林清轩说他们林家成了绝户,简直比瘫痪在床更让她难以接受。
  “不!啊啊啊啊……”林欣媛猛的颤抖起来,一头扎在了地上。
  天啊,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她们姐弟生长在乡下,好不容易弟弟有出息,做了大官,娶的媳妇有是这金陵城里最有势力的勇毅侯府的高门嫡女,生的孩子们也是天赋过人,辛氏对她又尊重的很,明明她可以安慰的度过完美的一生的。
  可现在,全被她亲手给毁掉了。
  之前她但凡有个风寒感冒的小病,若书便在她身边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对她极有耐心,和善极了。
  而碧瑶呢!嫌她哭的烦,吵了人,竟然给她下药,要毒哑她的嗓子。
  为了不让自己排便,一天就给个馒头充饥,水都不给她喝。
  若是赶上碧瑶心情不好,或是与林清轩争吵了,她便屏退丫鬟,拼了命的往死里打她,她瘫痪在床,又躲避不了,只能绝望的受着。
  “若书…我的…若书!”林欣媛拼死说出这句话,血溅当场。
  “二姐!”林清轩大惊,猛的扑过去将林欣媛抱在怀里。
  林欣媛竟生生的悔到了吐血。
  丫鬟见林欣媛眼神已经涣散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惊的退后一步:“老爷!二姑奶奶怕是看着不好,奴婢赶紧去请郎中来!”
  丫鬟小跑着出去,没一会便将郎中带了来。
  郎中为林欣媛把了脉,又细细观察了林欣媛的状况及脸色,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林清轩,将他带到了一边。
  “郎中!我二姐怎么样了!”
  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姑奶奶恐怕不好,是气急了攻心之兆,如今只剩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想见的人,林大人还请节哀吧。”
  郎中的面色有些不悦,医者父母心,他从未见过谁家将瘫痪在床的病人照顾的如此惨。
  “林大人,请恕我直言,姑奶奶中风不过几个月,身上竟溃烂的如此严重,腐肉已经开始招虫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怎么忍受日夜遭虫蚁啃噬的,你们林府怎么能这般的照顾病人呢!”
  林清轩有苦难言,哪里还解释的清!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曾经,家里的一切,他都放心的交给辛氏,这些杂事他压根就不需要过问和打理。
  他以为,碧瑶也会一样的……
  郎中说完,摇摇头背着药箱走了。
  林清轩踉踉跄跄的走到林欣媛床边,看着仅存一口气的林欣媛,此刻他的悔恨到达了极点。
  他掀开了林欣媛的被子,裸露的皮肤上皆是青紫的痕迹。
  林清轩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痛,真痛啊……”林欣媛的声音微弱如蚊蝇。
  “若书,书弦,我…想见……”林欣媛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清轩,说话磕磕巴巴,眼看就要咽气了。
  林清轩慌忙抹泪:“二姐,你撑一撑,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我这就去请!”
  林清轩跑到门口,转头对小丫鬟说:“快去取千年老参给二姑奶奶吊着!”
  可小丫鬟表情却为难极了:“老爷,家中早已没有老参了,倒是少奶奶那里有不少人参鹿茸,上好的补身子的东西。”
  但苏馨儿与林泽藩如今剑拔弩张,她会愿意将人参拿出来给林欣媛吊着这口气吗?
  林清轩眼底一丝恨意:“告诉她,若是肯拿出人参,林家便给她和离书。”
  想想真可惜,他费劲了心思去给林泽藩求了一门如此好的亲事,折腾了半天,林泽藩竟是个孽种,还抢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好姻缘。
  苏馨儿若要走,他当然答应。
  他怎会给林泽藩留下助力。
  丫鬟低头应下了,转身便去找苏馨儿。
  林清轩昨日捉奸,今日又沉塘,赶上林欣媛又要断气,衣裳早已脏的不像样子,满是汗渍和褶皱。
  此刻他飞奔出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请来辛氏和几个孩子。
  辛府。
  “夫人,听说林家二姑奶奶恐怕要不行了。”
  “林府已经开始准备葬礼和棺材了,恐怕撑不过今天了。”
  虽然辛氏没有安排,但是紫衣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林府那边,生怕被他们钻了空子,暗害夫人。
  辛氏每天微皱:“真的?”
  “应该假不得,那边的二姑奶奶算来瘫痪在床也有大半年了,听说中风后无人照看,身上的肉都腐烂了,每日已被碧瑶折磨,今日更是听说林清轩是绝户了,气的吐了满地的鲜血,此刻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绿衣笑嘻嘻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辛氏瞥了她一眼:“在家笑就行了,出去可要忍住,不然反倒被人抓了把柄,成了我们的不是。”
  绿衣偷偷看了眼辛氏:“还说奴婢呢!您比谁笑的都开心。”
  辛氏的脸瞬间红扑扑的。
  她呀,面上端庄贤淑,可内心里比谁都淘气活泼,否则年少时也不会背着爹娘和哥哥偷溜出勇毅侯府,去和云止上街玩。
  只可惜,家中父母哥哥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在外云止又护她护的跟什么似的。
  她从不曾见过人心险恶,刚刚及笄便被林清轩那个渣男哄骗。
  还记得大婚那日,她的大红嫁衣,鲜红似血,她穿着它,义无反顾的奔赴去了十几年的人间疾苦。
  辛氏摇摇头,叹了口气。
  绿衣为她找来了素衣,摘掉了头上的珠花,取下了手上和脖颈上的首饰,就连嘴唇上的颜色也擦掉了,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素雅。
  “命人将公子和溪桐请来吧。”
  “虽然我和孩子们被逐出了门,但好歹也是姑侄一场,带孩子们去见她最后一面,也全当是全了做过一家人的一场缘分。”
  世人讲究,死者为大,如今是她和孩子们占理,若是此时不去,孩子们怕是要落人口舌。
  小溪桐今日玩的有些乏了,刚要睡午觉,便被紫衣抱了过来。
  她的小头发扎扎呼呼的,东倒西歪的立在头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着辛氏。
  “娘亲,叫溪桐过来干嘛,姑母要死了吗?请我们过去吃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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