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海奔向我（七）

  大雨还在下，冰凉的雨水拍打在李鱼的身上，他的领域已经张开到了极限，整个地面被彻底掀翻
  可是....
  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李鱼此时只感觉浑身冰凉，天空中明明下着大雨，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流入眼眸，划过嘴角，流淌过指尖，最后变成一颗颗水珠落向地面
  可是
  李鱼低下头，脚下的水泊中呈现出他的样貌，完美无瑕，哪怕被雨水拍打的凌乱无比，也呈现出颓废的美感
  但是
  为什么没有水？
  一只手臂从水泊当中渗出，抓住了李鱼的脚踝
  水洼被手臂击碎，李鱼在水中呈现的样貌一同破散
  还有飞溅的水花，溅到完美的小腿上，粘上许些泥水
  这些触感，视觉无一不在告诉李鱼，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的
  可是
  李鱼蹲下身子，抓住它脚踝手臂缓缓缩回底下，那是他用领域召唤的手臂
  李鱼渗出一根手指，在水中不断的滑啊滑，最后是无数的手指开始在地面出现，不断的滑啊滑
  “什么都没有”
  李鱼站起身子，把手指放入嘴中，灰尘混杂着泥土的味道涌入李鱼的大脑，这一切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李鱼产生了严重的割裂感
  领域是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一片虚无，从来都没有什么雨水，就连雾气都不曾存在
  可是他的五感在告诉他，存在，一切都是存在的，雨水的触感，冰冷的体温，还有水面的反射
  李鱼缓缓的站起身，下一刻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我应该在混乱大陆”
  李鱼发动了行者的权柄，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可是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荒芜的大地，冰冷的雨水，以及...地面上的水洼
  行者的权柄好像也出现了问题，就像是你在手机上点开了浏览器，但是跳出来的确是医院的挂号软件
  你确实点下去了，手机也确实回应了你
  但是终究还是出现了问题，你甚至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李鱼的身影一次次消失，一次次出现，他已经走遍了世界各地，从神州到混乱大陆，从环山之国到归乡之国，可是每一次踏出阴影只有荒芜
  荒芜的大地，冰冷的雨水，以及噪音
  “我被困住了”
  李鱼伸出手，任由雨水砸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办法了
  这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试图去反制，但是神性，权柄，乃至外界信徒与他的联系
  全部失效，明明他们就存在于那里，但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这荒芜的大地中穿梭
  “我想，你需要一把伞”
  一个奇怪的男声在李鱼的耳边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鱼瞬间炸毛
  恐怖的力量在虚空中爆破，大量的物质瞬间消失，李鱼在雨中喘着粗气，他的前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把伞，一把支离破碎，被他攻击的余波震碎的伞
  “叶明，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什么品质的伞可以承受住我的攻击？即便是余波我也可以碾碎一栋楼”
  拿把伞静静地躺在地上，遭受着李鱼的谩骂，即便已经遍体鳞伤，仍旧在践行自己的职责
  那就是遮住雨水
  在那片雨伞遮蔽的渺小阴影当中，不断砸落的雨水仿佛无法渗透那里，那里成为了唯一天晴的地方
  “呵，滚！”
  大地凹陷，残缺的雨伞完成了他的职责，大地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将回到土地之中
  他尽职，伟大，仁慈，善良，他不曾在乎那些伤害他的人，他永远愿意庇护那些需要他的人，哪怕那个人将他推入深渊
  泥土是他的朋友，他身上沾满了泥巴，泥土愿意称赞他，雨水是他的敌人，他总是在对抗雨水，但是雨水赞赏他，他总是那么尽职
  伞向未知的深渊缓缓坠落，大地逐渐合拢，愿伞与古老的英灵一起长眠
  李鱼喘着粗气，双目布满血丝，这时不合理的，序列7只有他们的神话姿态才是本体，人类形态不过是一个皮套罢了
  你戳皮套的眼睛，皮套难道还会眨眼喊疼么？显然不会
  “闭嘴”
  哦，李鱼愤怒的喊着什么，看起来他
  “你**给我闭嘴！”
  李鱼爆发出强烈的气浪，雨水被他掀飞，地面露出枯燥的苍白，你打扰到地面饮水了
  “我饮你*b”
  李鱼刚要进行下一步动作，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是大地是仁慈的，只是一小块的干燥罢了，你看，李鱼已经冷静了，他的肌肤死死的贴着地面
  雨水似乎看到李鱼冷静了下来，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砰砰砰”
  “李鱼女士，可以让一下吗，你压到大地爷爷了，他需要喝水”
  李鱼一动不动，看起来他还是在生气
  但是雨水也有自己的职责，他们要覆盖大地，让大地都每一寸都布满水分，这样大地才不会干涸
  李鱼一动不动
  “嘿呀...嘿呀...”
  雨水们堆积在李鱼的身下，拼命的挤入被李鱼压住的位置
  可是李鱼太沉重了，雨水的力气又太小，哪怕雨水拼了命也无法钻入一丝一毫
  “大地爷爷要喝水了”
  “大地爷爷要喝水了”
  “大地爷爷要喝水了”
  雨水们开始喧嚣起来，李鱼他应该感受得到，也必须感受得到，那些雨水正在推搡他
  可是李鱼不愿意挪动自己的身躯，他不知道自己违背自然规律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是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雨水消失了，还有李鱼，只剩下雾气依旧弥漫，就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
  对，什么都没有
  “咔咔咔----”
  强烈的震颤感传来，大地出现巨大的震颤感，整个迷雾都在随之颤抖
  哦，不好，大地爷爷吃坏肚子了，有些废料即便是--
  “你真的激怒了我了，叶明！”
  大地被瞬间撕裂，一道光柱瞬间窜出，整个地面被彻底撕裂，李鱼高悬在空中，神话姿态已经彻底展开，他已经非人
  不知道何时，李鱼他突然
  “滚！”
  李鱼眉心的，不对，神话姿态下的李鱼是否真的还有眉心这个概念？
  神性大放光明，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暗淡，仿佛就要彻底破碎
  “***！”
  “谁？”
  李鱼下意识收起力量
  “***，我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
  李鱼不知道为何陷入了迷茫，***？好熟悉的三个字，但是为什么听不清？
  “你在干什么呢？”
  一根手指戳在李鱼的脸颊上
  “诶....李鱼？”
  一个美少女出现在李鱼的身旁，她是那么美丽，翠绿的长裙，勾人心魂的眼角，随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美丽的样貌让李鱼呆在原地
  “你干嘛呢？”
  少女轻轻开口，似乎怕打扰到李鱼，但是又纠结要不要和他打招呼
  “我...我...”
  李鱼聪明的大脑陷入了卡顿，就像是情窍初开的小男生被暗恋的女生搭讪，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做了个手链送给你！”
  此时天空变得阳光明媚，少女站在溪水当中，洁白的小脚和清澈的溪流显得有些般配
  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生不断的翻找着口袋，可能是用力过度，本就缝有布丁的衣服破开一个大洞，男生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需要我给你补一下么？”
  少女碧绿色的长裙和男孩破旧的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孩似乎看穿了男孩的心事，没有再提衣服的事情
  “钓一次鱼？”
  男孩的听到女孩的话，笨拙的捡起一个叉子，然后开始寻找着溪水当中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倒霉小鱼
  随着钢叉直接刺中一条小鱼，男孩露出一个笑容，这代表他又有晚饭吃了，女孩则是依旧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男孩捕鱼，一动不动
  “李鱼，你看，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手链”
  男孩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走上前去，紧握的手掌张开，一串破旧腐朽的手链出现在手中
  男孩看到手链的那一刻，整个人如遭重击
  整个世界再一次变幻，男孩已经长大成人，帅气的脸庞，还有干净的白大褂，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科研人员
  可是在他身前的不说什么器械，而是以及一个躺在巨型鱼缸里面的老太婆
  “李鱼....”
  男人跪在鱼缸前，里面的老太婆正眼看，看着一眼男人，试图伸出手，但是被玻璃阻拦了下来
  “你该放我走了...我本就是大海的女儿，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不....”
  老太婆说完便失去了气息，但是眼里的爱意没有因为她的死亡而消失，只是被埋葬在身体之内，伴随着灵魂一同远去
  “她很孤独吧，一个人走在死亡的路上”
  李鱼的脑内突然多出这么一个想法
  他的眼神转向了他的工作台，上面有一把他用来切割尸体的刀具，锋利无比，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划开自己的咽喉
  男人咽下一口口水，汗水与喉结一同滑下，刀具在灯光下映出李鱼的面貌，他保养得很好，刀面光滑整洁
  “李鱼...”
  鲜血喷射，冰凉的触感划过了男人每一寸身躯，如同...躺在雨水之中
  “你醒了”
  叶明站在迷雾之中，手里举着一把破旧的伞，上面还有一行模糊的文字
  “永远爱叶明--爸爸妈妈”
  “....你在玩弄我的记忆么？”
  李鱼缓缓坐起身，下意识摸向手腕，腐朽的手链依旧存在
  “那是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的梦魇，没想到这也无法杀死你么....”
  叶明的话音落下，李鱼的咽喉出现一抹血迹，随后是动脉破损，大量的血液喷洒而出
  “呵...玩弄恐惧，你当你是我？你应该已经溺死在恐惧当中了才对”
  伤口似乎对李鱼没有一丝影响，是啊，李鱼是『大闇序列』他才是玩弄恐惧的行家，额，或许没有『死神序列』强大，但是远比叶明强
  “....我只是没想到，我的梦魇会是他的”
  叶明说着奇怪的话，泪水划过眼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陷入梦魇的？”
  叶明依旧冷静，眼泪在流动，但是眼神冷漠
  “你很厉害，我差一点就相信了，可..李鱼不是那样的性格，但是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李鱼的皮肉开始脱落，血腥的味道开始在蔓延，叶明皱起眉头，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双臂开始运转，不舒服的感觉烟消云散，叶明睁开眼直视着李鱼
  “你很厉害...真的只差一点，但是这一点是你无法追逐的差距
  就像是打游戏一样，你想要击溃敌人你必须有足够强力的装备和巧妙灵活的技巧
  这些你都有，你这些收容物我闻所未闻，你的技巧十分顶尖
  可是拥有这些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李鱼的皮肉化作脓水消散，青铜色的身躯上隐隐出现鳞片，不对...是古铜色，不对，是...？
  叶明看着眼前的李鱼，一时间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样子，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也超出了人类的审美
  仿佛每一刻都在变化，又仿佛恒古未变，明明就站在眼前，但是自己无法形容他，明明自己认识，但是却一点都不认识
  “你知道你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叶明？”
  李鱼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普通的对话，他只是在闲聊
  “我不曾缺少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打算杀死你”
  叶明逐渐抬头，李鱼已经变得愈发高大，不对..是在上升，也不对，上升应该是飞起来...也不对...
  总之叶明已经放弃了定位李鱼，反正有办法
  “不....你缺少了神性，如果你能在这次的幻觉当中布满神性或许我已经死了
  回到刚刚的话题，就像是打游戏一样，你明明已经有了这一切，那么你依旧无法打死boss，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策划没有给我足够的道具？”
  “不不不....叶明啊，你还拘束于规则之内，神性已经超出了规则...你还在用刀枪棍棒来试图杀死我...但是
  我已经失去了血条的概念，这是你无法逾越的鸿沟”
  李鱼已经彻底绽放，这是他的神话姿态，强烈的污染遍布整个空间，叶明的双臂正在轰鸣，真实度已经填充许多
  “我的寿命还剩下五十年”
  叶明突然开口
  “？”
  李鱼没明白什么意思，突然，叶明消失了
  [叮，警告，真实度低于25%！你开始掉线了]
  “你玩过游戏，所以你应该知道，高ping战士有多么可怕”
  叶明不知道何时站在李鱼身上，李鱼惊觉的一击打出
  当这个念头刚升起的时候，李鱼惊恐的发现自己早就打出了这一次攻击
  叶明正在变得抽象，时不时人头分离，又变得杂乱无序
  就像是延时过高的影像，李鱼正惊恐于刚刚莫名其妙对自己的攻击，正打算远离叶明
  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