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省心的俩徒弟
长阳县与富阳县比邻，地界儿比之略小。
富阳县紧邻平京正北，长阳县则位于平京东北，县里距京城最近的镇子龙泉镇约百里。
名剑山庄就坐落在依山傍水的龙泉镇北外三里处的虎子山，镇子旁有一条清洌小河穿过虎子山脚下，清澈小河乃是澄江水系中的一小小支流。
整座虎子山方圆二十多里地界儿都归名剑山庄所有，本就土厚石地的虎子山被名剑山庄百年来刻意改造，成为一座郁郁葱葱茂林修竹的墨绿青山。
名剑山庄炉房所需薪炭、良木、竹木量大，故而山庄费心费力把整座虎子山改造成供应自家耗材的储备山库。
改造后的密林茂竹深处鸟兽滋生无数，山庄里几多贪嘴的更满意前辈们的高瞻远瞩了，连几位老铸剑师最喜欢的竹鸡汤中最鲜美竹鸡都能实现自给自足。
季师最好吃竹鸡，炖汤红烧卤煮都行，三日不食，精神便萎靡不振那是夸张些，反正顿顿都爱吃，还吃不腻。
几年下来将嘶溜得光溜的鸡腿骨串成一门帘，说是能挡煞祛恶，啧啧啧，招苍蝇才是真的。
尉迟皓涯师兄弟每隔几天要进虎子山设套子捕竹鸡的事儿山庄从庄主到打杂的仆役都知道。
尉迟皓涯闻人鸿光虽是山庄内堂弟子，季师的两乖徒，但山庄自有规矩，进虎子山也得登记事由，虎子山事关山庄储料大事等闲人等轻易进出不得。
虎子山脚下，闻人鸿光笑嘻嘻上前将几块百锻铁锭摁在看守山口的护卫手中，微微抬首示意师兄赶紧跟上。
三位一脸严肃的守山护卫悄咪咪将那不到四斤的铁锭塞进桌子底下，视若无人地继续尽忠职守。
铸剑师手里锻制的成品铁锭是庄子里的硬通货，拿到外面卖的话抢手得很。
用奇门锤法百锻的百炼花纹铁锭哪能跟外界胡乱锤打的百炼铁争辉？
闻人鸿光出手的铁锭拿到河寨那边的暗店里，一两重的花纹铁能卖到二十多两银子的高价呢。
见闻人铸剑师出手这般大方，几位守山护卫少不得掩饰首尾。
俩人肯定不只是为季师捉鸡这么简单。
待俩人循着宽阔的山道转到一羊肠小道后，离山脚下的小木屋已有三里地远。
“师哥，真没骗你。上次我来蛇谷捉赤练蛇炖龙凤汤时，真看到那种鸟了。”
“看了可不捉？咱哥俩先尝个鲜儿，再孝敬老头子。”
“嘿嘿，小弟我早尝了咸淡，嗯，嫩，滑，香。嘿嘿。”
“瞅你那出息！今儿不捉它个三五只，炖个龙凤锅子？”
见师弟说得那么玄乎，尉迟皓涯听得口水直流，本来寻思着下套捉几只竹鸡来着，再说吧。
师父好吃的习惯自然也传染给了俩徒弟。
尤其是长得虎背熊腰的闻人鸿光，要说季师是三日不食竹鸡浑身难受，那他就是顿顿不能少，不然晚上辗转难眠。
若不是虎子山中竹林草深，竹鸡机警地满山跑，还真养不起闻人鸿光这种大肚汉。
内堂弟子就是清闲，每月只需开一炉打铁铸剑即可，那像外堂的铸剑师日日不得歇，偶尔爆个七品或是六品剑器，才得赏几十两银子到镇子上快活快活几天。
俩人来到一处隐秘处，从一树洞里掏出陶罐陶碗，这是他们师兄弟早些时候藏匿的物件儿。
最香美的龙凤汤自然要用最新鲜的食材，在虎子山的山间溪流旁炖肉汤最是鲜美不过，连佐料都是现摘的，溪流旁生长的紫苏香菜野葱简直不要太多。
吃惯了竹鸡山雉等走禽，闻人鸿光开始惦记起在树林间来回飞舞的雀鸟来。
尤其是一种鸟羽艳丽的雀鸟，跟鹌鹑个头儿一般大，其肉香嫩无比，连骨头都是酥香酥香的，暂且唤它为香鸽儿。
虎子山的香鸽儿其实不是鸽子，只是长得像鸽子，其实是一种鸩鸟，喜欢吃蛇卵，不知是吃得营养好还是怎地，浑身羽毛除了头顶的几根翎羽有毒，其余的鸟羽色彩之炫丽，堪比赤锦鸡。
只是赤锦鸡的肉没有它的肉香嫩。
也只有闻人鸿光这样的吃货胆子大，敢试吃毒鸟的肉美不美。
对于师弟的话，尉迟皓涯是信的，虽然为人寡语少言，但吃这方面，都是跟师父学的，万万不能亏了肚肠。
师徒俩曾跟着师父去过几次京城的十珍坊，俩逆徒的胃口差些没给季师吓出病来。
一顿饭吃掉季师半年的俸银也只有俩“逆徒”才做得来此事，还被季师的老友耻笑，连徒弟的肚子都填不饱还有脸授艺教徒。直到山庄里另两位铸剑大师平师和蓝师带着尉迟皓涯闻人鸿光以及自己门下徒弟去京城的十珍坊吃了次大席面，回到山庄差些自闭。
倒是没多嘴尉迟皓涯闻人鸿光俩货饭桶，反正门下几位乖徒儿一年没出剑炉，不带休息的打铁。
“替老夫使劲儿把饭钱酒钱赚过来了吧你。”
这是平师蓝师回到山庄后“闭门思过”的觉悟，可怜他们的徒弟们一年不出剑炉，头发都快熬秃了。不过于铸剑技艺颇有所得，虽是蓬头垢面装扮但出剑炉时个个气质稳若渊海，主打一个稳。
平师蓝师见徒弟们技艺见涨，顿时又到老友季师面前抖擞起来。
可惜季师老奸巨猾，不上当，门下俩乖徒儿“自由飞翔”，说是这么一说，气是咽不下的，着令他们自行“闭关”。
于是乎，俩人有事儿没事儿到剑炉打打铁储备些铁料，要么待在院子里练练剑，要么就如今日进虎子山开个荤，远离山庄外的俗事纷纷。
龙凤汤虽是京城十珍坊里正宗，但闻人鸿光自认庄子后山里的“活龙活凤”炖起来也很鲜美，更重要的是它花不了几个铜子啊。
不消一盏茶工夫，俩人来到一处茂盛竹林。
竹林里好多楠竹斑竹青竹，楠竹比不得广南郡府那儿的粗实，但也有胳膊粗细，几丈高，大多楠竹不会被砍伐作薪柴，除了产出的竹沥供调和淬火所用油外，千机堂有几位大师喜欢竹酒所用的新鲜竹沥便是这儿竹林楠竹提供的。
千机堂有自己的竹山，只是有御史台那般无孔不入的存在，即使宅得很的匠师大工们还是不想“公器私用”，宁可舍下老脸同名剑山庄买。
至于价钱几何，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竹林占了大半山坡和山谷，因山谷因竹林茂密阴凉，引来诸多蛇类栖息，其中大多是无毒蛇，有毒的仅仅有两三种。
其中有一种毒蛇浑身翠绿，顶多四尺长，拇指粗细，背脊生有一条红线自首至尾端，蛇瞳红通通的，被称为一线红，属于毒蛇竹叶青的异种，毒性虽烈，但可以用竹沥解毒，真应了那句相生相克的俗理。
不知是哪代山庄前辈游历江湖时带回来的异蛇，反正在虎子山中繁衍生息得很滋润，踪迹遍及整座虎子山，而闻人鸿光盯上的那种香鸽儿偏偏有个令人咋舌的习性，喜食毒蛇，最喜食一线红的蛇卵，嗯，还有刚出壳儿的幼蛇。
别看闻人鸿光长得魁梧熊壮，粗中有细，为了口吃的，摸索出一出道理来，寻鸟先寻蛇，找到了一线红后细心寻迹找找就能找到藏在枝叶丛里的香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