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家长里短不甚听

  瞅瞅,群众的眼睛是最雪亮的。
  大半夜的,虽是除夕夜,但孤身一人的美娇娘主动“招惹”京兆府的黑皮和黑冰台那帮冷冰冰,还能是普通人?
  远远瞅这边的看客恨不得把眼睛和耳朵放这里。
  一位头戴玉珠儿连缀的狐皮帽,粉嫩双耳悬着一对儿流光异彩的青金环,身披一袭散发微弱毫光的彩裙,细长的玉腿踩着一双精美狐毛靴。
  玉人般面容精致魅艳,一双魅惑心神的眸子扫过几人定在钟校尉身上,莲步缓缓站定。
  气氛一度冷凝。
  正待黑冰台钟校尉欲发信求支援时,传来河堤旁小书生一声叹息。
  此间一声长叹,甚是装逼。
  “哎。。。”
  “诸位,先忙着。本公子有事先行告辞,有暇可来城南梅园喝茶。”
  麻子察觉到这位气质不凡的女子“人味”很浓,且眼神没掩饰些但大半落在那位钟校尉身上。
  嗯,那种眼神流露出来的情意就跟当年火罗国国主看自己时的一般模样。
  逛街嘛,就是看乐子。
  但这种明显涉及隐秘的情事还是躲远些为好。
  小书生不理几位的目光流离,微笑着吩咐大志带上那只依旧装晕的水猴子,抱猫离去。
  今夜的皇城外松内紧,谅她也不敢肆意作祟。
  麻子一行从玉玲珑身旁经过时还微笑示意了下,小书生表情轻松倒是杨大哥跟大志目光警惕,至于芸娘嘛,这小妮子正细细打量玉玲珑一身装扮呢。
  玉玲珑那双魅惑众生的明眸只是瞥了麻子一眼便不再理会,大半心神皆系在钟校尉身上。
  只待小书生“悄咪咪”走远,也未见一根筋与讨人嫌有半句挽留。
  想来也是,这京城里虽卧龙藏虎鱼龙共舞,但京兆府与黑冰台便是那强横无极的强龙,治不了他小书生啥大罪,顶多损些银钱的秕谷事儿。
  “钟鼎山是你什么人?”一道娇音传来。
  玉玲珑目不转睛凝视这副魂牵梦绕的面孔,没错,这张脸她看了几十年,又在梦中看了近百年,不会认错的。
  太像了,简直就是刚遇到他时那副模样。
  可惜她明白,人死不能复生。
  钟校尉见这位嘴上占自己便宜的女子目光这般热切地盯着自己,只觉浑身刺挠。
  得亏是细鳞甲在身,挠痒痒不方便。
  就这他还是忍不住提了提肩。
  不动还好,一提肩立马将后方的陶捕头刺激到了。
  他以为这是一根筋发出要动手的信号呢,只见他锵地一声,抽刀斥喝:
  “呔!哪来的妖女敢在皇城放肆,岂不视我京兆府与黑冰台于无物?”
  好家伙这一嗓子,嘿,平日里喊的顺口兴许能吓吓那些刚闯江湖的雏儿。
  玉玲珑是谁?
  修行几百年的狐妖,能化作人身的狐妖,连正眼都不带瞅他的。
  陶捕头喊完话后,见一根筋等人未动,便悻悻然强笑,挥刀不是,放回刀鞘也不是。
  这状况没遇见过啊?
  一根筋未回头,只是忐忑地反问了一句。
  “您认识先祖?”
  “哈哈哈。。。”
  千山万水,天地恒长。
  能遇到故人之后,还是酷似情郎的后人,足以慰藉她冰冷的内心。
  “认识,当然认识。小家伙,明日给你家大人说声,钟家祖奶奶出门访友回家,摆宴洗尘。”
  一股花草香风掠起,倩影不见,只留前言不搭后语的娇音在夜空中回荡。
  神奇的是,这话只有钟校尉钟无畏能听见,在旁的他人连影子都没瞅清楚,一股莫名的花香倒是闻得细嗅。
  “钟校尉?”不明所以的陶捕头凑近,想讨个明白却吃了个闭门羹。
  “走。”钟校尉回首瞅了一眼陶捕头沉吟片刻不语,转身对自己人招呼一声。
  一队黑冰台秘卫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不知所谓。哼。咱也走,继续巡街。”讨人嫌目送一根筋带队走远,朝着其背影暗啐一口,没礼貌的愣头青,遂领一帮弟兄忙公务,去休。
  陶捕头是何等人物?混迹于市井中的人精。
  钟家再落魄也不是他这般小人物妄加评语的。早看出来些许不妙,此刻不溜更待何时?
  。。。
  走远的小书生一行汇进拥挤人流中,杨铭伸手接过大志手中的水猴子,正欲暗运功力将其灭杀。
  “诶诶,杨大哥且住手。劳您一贴镇符先镇着,这头水鬼还有用处呢。”
  麻子见杨大哥投来疑问神色便解释半句,只见他很满意这水猴子,心道:
  乱葬岗的鬼书生寂寞孤寥,待送上这份拜年礼后,想必自己的铺子存货又会大涨一波儿。
  “大志,从明儿起,你得学着记账咯,不能让杨大哥既当掌柜又记账吧?正好复习复习平日里学的字。”
  小书生忽而对着大志笑道。
  大志哭笑不得,表情跟便秘般难看。
  这憨子让他抡大锤流汗耍大枪挨揍都不皱半点眉头,唯有这日习三百大字成了他的梦魇。
  只可惜这是公子定下的规矩,听说在老家那儿还有不少小伙子也是这般。
  “哦。”大志一脸苦涩摸着后脑勺应道。
  一行悠哉回家,星光,灯笼,烟花,汇成一幅年夜画。梅园的暖房中,麻子几人正在围桌吃鱼。
  几尾五六斤重的大鲤鱼活蹦乱跳的被苏元托小厮送来,麻子亲自下厨搞个铁锅炖大鱼,上街游玩荧惑逞能多半是为了邀功吃鱼。
  此刻正如它愿,一尾圆滚滚的鲜鱼正在它爪下蹦跶。
  说来也奇怪,大魏皇城周边明明有九条大小不一的河流,按说水产丰富才是,但市面上的鲜鱼往往一斤能卖到二两碎银,这还只是普通鲜鱼。
  想想那么些河中奇珍,名贵鲜鱼该是啥高价?
  苏元送来的鲜鱼皆是他苏家庄子自家鱼塘里出产的。
  听听,京城达官贵人吃鱼都要吃自家塘子里的鱼。
  大年初一,晴,微风。
  院子里除却芸娘厨娘等人远离那水猴子外,即使它额头贴着一张符也不敢凑近,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麻子照例练字如练剑如修心,杨铭杨大哥在凉亭顶上打坐闭目静修,大志身着链衣呼哧呼哧地在院子内往返疾奔,门房俩老头一人一手竹扫把来回清扫院中落叶,厨房的烟囱早早冒起阵阵白色炊烟。
  家里人饭量大,三位厨娘外加芸娘每日光整的膳食都是旁人半月的饭量。
  城南的肉行粮行甚至城外挑菜卖的菜农对南街金水坊梅园甚是熟悉。
  冬日里的鲜菜可是金贵着呢,城郊外有农家擅侍弄蔬菜的老农搭设间木制暖房,养一方菜畦,经营有方的话攒个三五年能建起一座四角皆是青砖柱的大瓦房呢。
  只可惜这只见赚钱不见赔钱。
  须知暖房不仅要石炭,还得是那种烟气少的石炭,高价买的那种,冬日里的鲜菜娇嫩,不一留神会冻死,血本无归那种。
  故而连年养冬菜还能支撑起门户的农家都有独道的窍门儿,要传家的那种。
  菜农张老三是城南三里亭出了名的养冬菜好手,只可惜是个鳏夫,也不知这养家糊口的手艺要传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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