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新坟
房屋外，小路蹲坐在地上。
他的面前，一个火堆燃起，火堆之上，十几条被刨去内脏的鱼，正被架在火堆上，‘滋滋啦啦’的作响。
十几个死去的小家伙，被小路搬到了屋外一处阴凉的地方，没有合上眼的几个，也已被小路合上。
他们生前没有尝到小路的烤鱼，那这顿烤鱼，就当是给他们送行吧。
小路这样想着，把已经烤好的鱼，分别摆放在他们的身前。
一阵风拂过，吹起烤鱼的清香，清香慢慢散开，逐渐把整个后院填满。
小路把手中多出来的那条鱼，塞到了自己的嘴中，接着就开始大口吞咽，只不过这条鱼的味道，满是苦涩，根本难以下咽。
“这里，就是这里！”
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接着，一众十几个持刀府卫，就冲了进来。
有几个人把刀架到小路的脖子上。
剩余的几个，和尾随进来的几个女子，一边把地上已经停止呼痛的男子尽数扶起，一边拍打他们身上沾上的泥土，殷勤之色尽显。
“三儿，这家伙是个硬茬子，不如...”
先前被打倒在地的一个男子发着话，并随手做了一个切东西的动作。
他那长满胡子的脸上，亦生出狠厉的神色。
小路他终于把嘴中带着苦味的鱼肉，咽了下去。
他感觉到脖子后又一股寒气袭来后，不再迟疑，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啊...”
众人还没从小路消失的震惊中醒过来，刚才发话的那个胡子男就传出叫声。
众人把头转向他，发现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本来被刀架住的小路，现在正单脚踩在男子的胸膛上。
“你敢动我，我姐夫是流风城的城主...”
地上的男子，挣扎不动的他，开始出声。
“咔...”
骨头的脆响，胡子男的胸膛，扁了下去，随之溅射的鲜血，扬到空中，纷纷如雨。
“啊...”
女子的尖叫，随女子声音一块的，还有持刀扑上来的十几个府兵。
......
已渐西斜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照射在这处小院，而阳光下的血，正汇聚成流，慢慢地向着低洼处淌溢。
小路的全身，又一次变成了红色，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杀人后，他内心的那种躁动，还有神魂投入到杀戮欲望的那种感觉，让他的身子，持久紧绷。
他那血红色的眼珠，看着全部倒在血洼中的几十人，良久之后，紧绷的身子，才逐渐舒缓。
他抬手把脸上的血迹擦掉，轻步来到十几个小家伙跟前，动作轻柔地整理妮妮和他的同伴，那已变得宁静的面容。
不争气的眼泪，再次顺着小路的脸庞流下，只不过这次的眼泪，不再清明，而是混杂了血水的红色。
片刻后，带着血腥味道的烟火，开始升腾，并很快把这一处写着妓楼的木屋，淹没。
而小路，这时却推着一个板车，带着一板车的小家伙，在围满街道的人群注视下，行出院落，渐行渐远。
夕阳，再次，如血。
许久不见的明月，升上了天空，天地之间，阴暗之中的光亮，开始统治人间，只不过，这光亮，带着几分凉意。
破桥旁的一处空地。
十几个刚刚新建的土包，呈现在月光下，土包之前，是呆坐在地上的小路。
在给这些小家伙挖坟时，他从众乡亲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而引来这些小家伙杀身之祸的，正是小路昨日给他们的那个金耳环。
内疚，自责，外加一阵阵的绞痛，从心口生出，然后向着四肢蔓延。
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处好像塞上了什么东西，他想动手打自己，可自己的手，却像是被定住，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泪水，再次从眼中流下，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个男子汉。他自己内心也知道，男子汉不该哭，可他就是忍不住。
因为他一想到昨日妮妮在自己怀中的样子，窒息心痛的感觉，便会加强一分。
不知该怎样弥补自己过失的他，躺倒在地，用嘴把酒葫的塞子咬开，然后葫芦里的酒，混着他流下的泪水，一起灌入肚中。
两大葫芦就下肚，他可能是睡着了，可他的身子，每过一会儿，仍旧会哆嗦一下。
他做梦了，在梦中，他好像看到了妮妮和那些还不知道名字的小家伙，那些小家伙正吃着烤鱼，迈步进入一团光中，而妮妮，更是转过身来，笑着给他挥手...
“我就说人类没有好东西吧！”
躲在远远的地方的鱼人女子，对着身边的蝶梦说道。
“就像你们海族有好东西一样，你们人鱼，不也时常被海龙追杀吗？”
蝶梦白了一眼人鱼，悠悠回道。
“切，海龙算什么东西。对了，我们怎么办，要在这里守这家伙一夜吗？”
人鱼再次发话。
“不然怎么办，你知道回去的路？”
“不知道...”
“那咱俩就在这守着，因为，我也不知道...”
......
半夜，一直昏睡的小路，突然坐了起来。
他的眼依然紧闭，把腿盘起，双手抱圆，随后，一团团水雾，就从他的头上生现。
天上的月光，骤然一暗，接着恢复原态，而一道明光，渐渐聚拢，汇而成束后，向着小路的头顶渲照。
小路脸上，先前喝酒时那痛苦的表情，在被光照射的刹那，慢慢消散，他头上的水雾开始增多，逐渐把他的身子，全部笼罩。
“喝醉睡着了也能悟道？”
一直关注着小路的人鱼女子，惊讶出声。
“这算什么，这个王八蛋看夕阳都能悟道！”
蝶梦语气有点酸涩，悟道这种机遇，对于她这个活了几千年的妖祖来说，已经是好久远的事情。
“可他身上没有灵力啊？这是怎么回事？”
人鱼不明白失去灵力的人，拿什么和天地沟通，她就是想不明白。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哎，你要不要去试试把杨小路这个王八蛋给敲死？”
蝶梦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边往人鱼手中塞，一边说道。
“我才不去，我又不傻，你不就是被这个杨小路搞得一身力量尽失吗，我才不上你的当。”
人鱼眼中光彩闪动，她对不远处的这个叫杨小路的家伙，已经起了兴趣。
......
小路现在，正处在一种朦胧的状态，他的识海中，好像有一束光，在来回游荡。
那束光，把识海中的几个阴影般的东西，照灭后，便顺着识海，向着自己的周身窜去。
暖意，随着光的涌动，开始生现，那股暖，流经四肢百汇，最后，向着小路的胸口而去。
外边的月光，再次一暗，只不过这次，变暗的月光，没有再恢复原样。
‘叮...’
久违的铃铛声响，从小路的身体内发出，一股遮掩不住的势，从小路的身体内生出。
那股势，击碎了朝着小路挥洒的那束光，接着直冲天空。
天地，停滞了刹那，万物停摆，了然无声。
整片天地的月色，突然一暗，片刻后，月光才再次生现，只不过，重新生现的月光，较之先前，更加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