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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茅坑侍郎

  (同样友情提示,这章依旧不适合吃东西的时候看,不适合!不适合!不适合!重说三!至于一身反骨的宝子,你随意嗷~)
  ——
  有些人活着。
  但他已经死了。
  这日之后的户部左侍郎鹿攸年鹿大人,成了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虽说臭气熏天,仆役还赶人,但人类看热闹的本能是被刻在dNA里的——哪怕这个时空的人们不知道啥叫dNA。
  但鹿家小厮那一句响亮的“老爷掉茅坑里啦!”
  还是让无数人的dNA动了。
  于是这一日,无数围观群众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看到了被鹿家仆役从茅坑里捞出来,奄奄一息,满身污秽的鹿大人。
  “听说是个大官哎!”
  “没错没错!户部左侍郎唉,官不小了,能上朝见到皇上的!”
  “这都腌入味儿了吧?见皇上的时候,不得熏着皇上?”
  “你们看!他还在拉屎!”
  “别说了别说了,再往后退点儿,哎呦,熏死我了!”
  ……
  鹿家老管家实在能干,很快就又花了大价钱,让人把自家老爷抬进了附近人家水井边,一桶桶井水不要命似的浇,终于把满身屎尿的鹿大人给浇回了人样,但——
  禁不住鹿大人自身的屎尿源源不断啊!
  被叫来的大夫看这情况,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神情肃穆。
  “灌水!赶紧给他灌水!加糖加盐的温水!”
  人的屎尿又不是源源不断的,这么一直拉可不对劲,再这么又拉又尿下去,怕是没多久就拉虚脱了!
  鹿管家自然赶紧照大夫吩咐的办。
  然而哪怕灌了盐糖水,也只是弥补鹿攸年亏空的水分和体力,却依旧止不住他如江海奔流般泥沙俱下的气势。
  大夫又赶紧开了止泻的药,让鹿管家借了左近人家的炉子当场熬了,又给鹿攸年灌下去。
  可却收效甚微。
  鹿攸年一直不停拉,不停拉。
  大夫啧啧称怪,鹿管家愁眉苦脸,鹿攸年……鹿攸年已经除了拉,再没有说一句话的力气了。
  大夫无法,只得让鹿管家不停给鹿攸年灌盐糖水,防止他拉无可拉。
  直折腾到这天半夜,鹿大人才终于消停了。
  不是好了,而是整个人已经晕死过去了。
  好在,晕倒后便没有再继续拉了。
  大夫捏着鼻子检查后,宣布鹿大人的泄应该是终于止住了。
  鹿管家喜极而泣。
  按刚才他家老爷那架势,他都要以为自己从此要没老爷了。
  如今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不是?
  鹿管家便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赶紧把人拉回了鹿家,把鹿攸年往高床软枕上安置好,又按大夫的吩咐熬药擦身,直待鹿攸年醒来。
  鹿攸年却昏死了整整一天。
  好不容易醒来,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景象,鹿大人手撑床板,正要坐起,忽觉不对。
  ——屁股不对。
  “大人,往后出恭千万小心,想要出恭也千万不要憋,您憋不住的。”
  劳累了整整两天的大夫一脸憔悴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收拾药箱准备告辞走人。
  虽说这趟钱没少赚,但实在太埋汰人、太恶心了啊。
  多来几次,他得三个月吃不下饭。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鹿攸年一脸惊恐又虚弱地呼喊。
  大夫却早已收拾好药箱逃之夭夭。
  他那年轻貌美的继室和几个孝子孝女却一个都不见踪影。
  老管家说夫人和少爷小姐们昨日照料了一天,然后个个都忽然身体不适,如今都各自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于是此时,只有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能给他解释:
  “老爷,您拉得太久太用力,拉脱肛了,大夫说这个病不好治,只能慢慢养,让您平日里不要吃硬、辣、难克化之物,有了便意尿意就要立刻解决,不然——”
  老管家声音哽住,没说下去。
  鹿攸年嘴巴颤抖着,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不,他不信。
  什么庸医,他就是拉久了,屁股有点疼而已!
  顽强的鹿大人表示不服输。
  于是,在家修养一天,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正好,今天是大朝会。
  当今天子体恤百官,朝会不勤,朝会时间也是一再往后推,太宗时早朝时间是卯时(早上五点至七点),官员寅时(早上三点至五点)便得起床洗漱赶路去皇宫候着,连口早饭都没时间吃,都是下了朝再用早饭。
  几经“改革”后,到了如今,朝会时间已经改到了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因此官员大可以优哉游哉,在家用了早膳再去上朝。
  今日,鹿大人便如同往日一般用了早膳。
  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鹿大人胃口大开。
  虽是早餐,却也用了许多。
  吃饱喝足,日头高起,鹿大人出门了。
  虽然屁股还有点异样,但没有大碍。
  鹿大人对外形象向来是穷苦出身的清廉奉公形象,除非雨雪天气,上朝去衙门,是连马车也不乘的。
  因此一向官声不错。
  今日虽然屁股微微有恙,但鹿大人觉得他能撑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于是,在老管家的陪伴下,鹿大人徒步出门了。
  上街了。
  然后就被围观了——
  “看看看!大家快看!”
  “那就是那个茅坑侍郎!”
  “听说他当街拉屎,还掉进茅坑里了?”
  “岂止!听说他拉地肠子都掉出来了,你们看热闹可得小心点,离远点,不然小心他崩你一身屎!”
  “吓!”
  “退退退,快退!”
  ……
  鹿攸年听不到具体的话语,只见一路上无数人偷偷瞅着他窃窃私语,不知道谁人说了什么,人群豁然离他十丈远。
  却只是离得远,并不干脆走人,就那么远远地缀着,指指点点着。
  就算有人因为有事不能一直跟着,但鹿攸年在移动,一移动,便有新的围观人群加入进来,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毕竟当街作恶的大官不少见,当街拉屎还掉进茅坑的大官这还是第一个。
  谁不想瞧个稀奇?
  鹿攸年嘴唇又抖了。
  “去、去找府尹,叫他把这群刁民给我逮了,都给我逮了!”
  老管家闻言愁地皱紧眉。
  要是一个两个刁民还好,但眼前,这可是乌泱乌泱成百上千的“刁民”啊!
  法不责众谁不知道?
  这人数一上来,事儿就不好办。
  他家老爷可还没这么大的面子指使府尹大人干这么大的事儿。
  况且,老管家一双老眼还依稀看到,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几个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就很像之前在驿馆见到的衙役……
  这话老管家没敢说,怕一说,老爷更气,一气,老爷就憋不住。
  老爷不信大夫的话,但老管家却不敢完全不信。
  “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老管家一个劲儿地给鹿攸年顺气。
  鹿攸年的气却一直没消下去。
  因为,不只是大街上的屁民。
  越靠近皇宫,碰到的同样去上朝的同僚便越多。
  今日是大朝会,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上朝,因此各个衙门,各个职司,大大小小无数官员都朝皇宫涌去,众人在宫门前相聚。
  如此天然的社交场合,不趁机联络感情的是傻子。
  往日,鹿攸年便多是趁着此机会跟各个衙门的官员联络感情。
  他出身贫寒,又贪图继室好颜色,没有有力的妻族相助,因此凡事都只能靠自己。
  虽是户部侍郎,其实在各个衙门都有相熟的人,算得上长袖善舞,交游广阔。
  往日里朝会前的聚集时刻,周边也总能围绕些人的。
  但今日——
  鹿攸年觉得众人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但他没有证据。
  毕竟他一看过去,人家就在跟周围的其他官员交谈。
  声音极小,鹿攸年听不见。
  鹿攸年瞅到了户部尚书大人和户部右侍郎,一个是他顶头上司,一个一直别苗头的同级同僚。
  鹿攸年赶紧走过去。
  “大——”
  鹿攸年一个“大”字刚出口,户部尚书大人忽地伸手拉住右侍郎,“小刘啊,咱们往前站站。”
  说着,俩人手拉着手,往百官前头钻去了。
  像是没看到鹿攸年。
  原本站在户部尚书旁边,此时成了站在鹿攸年旁边的几个官员,忽然纷纷有了急事,不是往左往右,便是往前往后。
  反正没有一个继续留在原地的。
  鹿攸年的嘴唇颤抖,胸膛起伏,浑身肌肉收紧又放松,放松又收紧。
  各位大人们都是委婉的,不会像大街上的刁民们那般口无遮拦,但这般作态——分明是都知道了他的丑事啊!
  一时间,鹿攸年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但能混到如今这地步,鹿大人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抬手闻闻自己衣袖。
  昨日他说今天要上朝,特意吩咐人把朝服用香薰熏了一整夜。
  因此今天他整个人香喷喷的。
  绝对绝对没有一丝异味!
  这群人,呵,这群人……
  鹿攸年咬着牙,顽强地在无人的空地上站定。
  只要他不尴尬,时间一久,事情自然就会过去了!
  他要忍住!
  终于,在鹿大人的忍耐中,宫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
  天子朝会本就开的不勤快,又动不动因为天凉了、天热了、天阴了等种种原因免朝会,因此难得正常开一次朝会,堆积的事情都如山一般。
  各个衙门各位大人把自己衙门近来做了什么、要做什么、需要皇帝陛下配合做什么禀报一番。
  下面各个职司再禀报一番。
  若是有需要朝议的大事,还要拿出来让百官建言一番。
  一整趟流程走下来,没两个时辰下不来。
  午膳都耽搁了。
  这也是朝会时间推迟的坏处,但皇上要如此,他们做臣子的能怎么办?
  午膳晚吃一会儿不会死。
  早饭吃饱再来不就行了吗?
  当然,如此一来,往往朝会还未结束,众位大人便会生出便意。
  问题不大。
  忍忍就行了。
  什么?请假?尿遁?
  你当看电影呢?!
  憋个屎尿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了,还做什么官哪!
  于是今日,在百官一如既往的禀报声、吵架声中,朝会终于到了末尾。
  许多大人也已经想赶紧出宫找茅房解决下生理需求。
  但膀胱和括约肌早习惯了这样短暂的忍耐,此时十分乖顺,没有造反。
  因此众位大人全都神色如常。
  只除了鹿攸年。
  夏末秋初,快到秋粮征收的时节,此时的户部自然有许多事要禀报,事关税收,能收上来多少粮,多少钱,是皇上顶顶关心的大事,因此今日上朝的户部众人,一个不落,全要出列。
  户部尚书大人出列禀报时,忽然间,鹿攸年福至心灵——
  他知道。
  他想出恭了。
  早上吃得多,喝得多,这眼看都正午了,想要出恭很正常。
  但他要忍住。
  但——
  膀胱和括约肌似乎不大听话。
  “……今岁江南道缺雨,稻禾秕谷甚多,江东决堤,被淹良田有数千顷之多,京畿……”
  户部尚书揪着一颗心禀报着。
  难得的大朝会,但他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今年各地灾害频发,秋粮收成肉眼可见不会多好,秋粮收成不好,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就少,赋税一少,皇上就不高兴,皇上不高兴,他这个主管财政的户部尚书就得被责难。
  所以这是个难办的活儿。
  但再难办也得办。
  尚书大人说地很详细,很真诚,指望能用自己的真诚熄一熄天子的怒火。
  于是浑然没注意自个儿的左臂膀此时正憋得脸庞发紫。
  终于禀告完毕,尚书大人做了总结陈词,后退一步,看向鹿攸年。
  左侍郎是尚书之下的第一人。
  虽然前两日这位下属的埋汰事儿,让尚书大人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异味,让他下意识想要躲远点,但这个时候,可不是介意异不异味的时候。
  他这个顶头上司说完整体,具体的数据统筹,就得侍郎们来补上了。
  鹿攸年这人虽说出身不高,但做事还算认真,每次朝会发言都能条分缕析地陈词,算得上一员干将,因此尚书大人其实还是挺倚重他的。
  但——
  “鹿大人?”
  同样等着鹿攸年陈词后自己再补充的户部右侍郎小刘大人等了半晌,没见鹿攸年动,便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早熟知发言流程的文武百官,甚至龙椅上的天子,也朝鹿攸年看过来。
  就见向来端庄自持的鹿大人此刻眼神发直,嘴唇发抖。
  旁边的一位大人纳闷地小声开口:
  “怎——”
  “么”字未出,一道响亮的“噗”声响彻大殿。
  而后,异味弥漫了整个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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