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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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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几天,皇帝也一直没传召,鹿野有些无聊,但也不无聊,毕竟有雷礼这个京城土着在,鹿野很是开心地跟着雷礼到处逛吃逛吃,见识京城的风土人情。
  因为要预备着不知何时到来的传召,因此鹿野也不敢离驿馆太远,就被雷礼带着在附近转悠。
  于是她就发现,所到之处,处处流传着她那位亲爹的“光荣事迹”。
  嗯?
  不是说京城处处都流传着她的传说么?
  这不对啊。
  掉茅坑难道比她杀蛮人守城更有意思吗?她不服!
  一定是因为这里离驿馆太近了,其他地方,一定还是她的事迹更加深入人心!
  然而,雷礼无情地打破了她这个幻想。
  “这几天全京城最热门最惹人关注的八卦,非鹿大人当街拉屎掉茅坑莫属!”
  雷礼昂头挺胸说着,莫名有股得意劲儿。
  鹿野觉得不对——
  我爹掉茅坑,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鹿野问了,雷礼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答了。
  “因为,是傅兄弟让俺带着俺手下一帮兄弟帮鹿大人宣扬的啊!”
  鹿野:……
  这两天跟着雷礼逛吃,她也意识到了雷礼的能量。
  诚然,雷礼只是个捕头,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市井里,衙门捕头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加上他为人豪爽仗义,爱结交朋友,又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再加上最近还发了财,手头不缺钱……
  多重buff叠加之下,要想传播个什么八卦,雷礼的能量甚至超过许多官员。
  更不用说这八卦本身就很吸引人。
  于是,两天时间,京中无人不知“茅坑侍郎”之奇事。
  鹿野:……
  行叭。
  不得不说,她心里是爽的。
  “干得漂亮!”于是鹿野对雷礼不吝夸奖。
  雷礼嘿嘿笑,很是谦虚:“哪里哪里,还是傅兄弟底子打得好。”
  要是没傅兄弟那泻药弄出的壮观场面,寻常八卦也没有这般威力啊!
  鹿野表示赞同。
  只可惜傅霜知并没有陪在身边。
  这两天鹿野跟着雷礼吃吃喝喝,傅霜知却时不时不见踪影。
  不然鹿野真想采访采访下这人的心理状态。
  毕竟他一个龟毛洁癖,居然弄出这样恶心的事,虽然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变态的。
  俩人正说着——
  大街上,一声响亮的吼声,震彻了整个京城的天空。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茅坑侍郎朝会上拉屎,把皇上熏晕啦!”
  “茅坑侍郎御前失仪,暗害龙体,被罢官免职,勒令禁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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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完全不必雷礼和他那一帮兄弟暗地里煽风点火,“茅坑侍郎”御前失仪惹下大祸之事立刻如火如荼般传遍整个京城,甚至离开京城,向周边,向四面八方,向每一个京城人所及之处传播……
  据说坊间已经有机灵的戏班子根据此事编排了剧目,一时间慕名而去者云集……
  鹿府门外,每每有人经过都要驻足片刻,跟左近确认这就是传闻中的“茅坑侍郎”家,便眼睛一亮,啧啧感叹,甚至翕鼻轻嗅,仿佛能从空气里嗅到什么味儿似的,当然,更多人则是确认过便掩鼻而过。
  好似整座鹿府都弥漫着异味似的。
  ——毕竟这可是熏晕皇上的“茅坑侍郎”啊!
  气味持久些也不奇怪吧?
  如此一来,鹿府还未怎么样,鹿府左右邻居便先受不了。
  鹿府左右居住的也都是官宦人家,自诩清贵要脸,如今人人路过他们门前个个要么怪形怪状,要么掩鼻而过,虽然不是针对他们家,但也膈应啊!
  再说——
  多听几次“茅坑侍郎”的传说,他们自个儿好似也觉得隔壁传来了异味似的……
  于是,左右邻居避之不及,纷纷外出别庄暂居。
  鹿府门庭冷落。
  自那日朝会,鹿攸年被人捆绑着送回鹿府后,无一人登门。
  阖府上下也羞地不敢出门。
  但一家老小,毕竟不可能一直不出门,没过几天,便有人忍不住了。
  首先是鹿家大少爷。
  鹿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原配正妻尚在时妾室所出的庶长子,第三子是继室所出,如今才是个小娃娃。
  这位大少爷便是那位庶长子,因为是鹿攸年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儿,虽是庶出,却自幼深受宠爱,平日里一副纨绔公子做派,也是个走马章台的风流主儿。
  他整日在外闲玩,因为家中丑事避了几天,觉得事情风头总该过去了,便忍不住悄悄出了门,带着小厮,再约上玩得熟的几个浪荡子,一道去倚红偎翠。
  然而,风流公子在外面浪荡了不到半日,便喝得醉醺醺、脸涨成猪肝色回来了。
  一回来就直冲亲爹屋里。
  自那日御前失仪,被当朝罢官免职,还被宫中侍卫跟个猪猡似的绑起来、扔回家中,鹿攸年便一直卧床不起。
  若说之前当街出丑还只是羞窘丢脸,只要脸皮厚,便能勉强当做无事发生,那么这次朝会上,当着皇上,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的出丑,则让鹿攸年彻底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知道,他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事实上,若不是他之前一向擅长经营,颇有几分人缘,尚书大人也为他求了几句情,别说罢官免职,就是当场砍了他的头,也不是没可能的。
  如今的结果,已是极好的结果。
  可这个极好的结果,却是鹿攸年万万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汲汲营营多年,一门心思往上钻,好不容易身居高位,正费尽心思怎么才能更进一步,正对未来踌躇满志,结果,却来了这一出!
  鹿攸年的心气儿彻底崩塌了。
  被送回府后便卧床不起,躲羞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病了。
  病得很重。
  病的前两日,妻子和儿女又来到他跟前嘘寒问暖。
  他满心灰败,哪里有心情理会他们,反而把仅存的一点力气用来对妻儿发火。
  没两日,妻儿便不怎么来床前了。
  他更气,但身体却无力得很,躺在床上天天咒骂。
  于是这天,正咒骂着,便见他那只在他倒下的第一天来过的好大儿出现在床前。
  一身酒气,满脸通红,横眉怒目。
  儿子探望父亲,老管家贴心地出去,给父子俩留足说体己话的空间。
  然而,不到半刻钟。
  屋内传出摔摔打打的声音,以及他家老爷杀猪似的惨嚎。
  老管家飞快破门而入。
  ——就见自家大少爷举着个床边踩脚的杌子,面目狰狞地朝自己亲爹脑袋砸下去。
  “都是你这个老匹夫害我丢脸!”
  伴随着这一声巨响,杌子重重砸到鹿攸年脑袋上。
  鲜血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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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很大,再新鲜的八卦也只能流行一时,因此热闹一阵后,“茅坑侍郎”的热度便稍稍降低了,就在京城百姓以为茅坑侍郎终将跟以往的无数热闹一样,短暂风行后又烟消云散后,这位居然又给京城百姓带来了新的乐子。
  ——“茅坑侍郎”之子大不孝,重伤亲父。
  茅坑侍郎再次险而又险地捡回一条命,犯下大不孝之罪的不孝子则被官府收押,按当朝律令,理当枭首弃市,以儆效尤。
  就好似往本已稍稍冷却的油锅里倒入一滴水,再添上一把柴。
  “茅坑侍郎”重归京城八卦顶流位。
  只不过,这次被议论的已经不只是茅坑侍郎一人,而是整个鹿家都成了京城百姓们的谈资。
  亲爹举止不端,亲儿子大不孝,这是什么人家啊?
  若之前人们对这户人家还只是看笑话,如今,便是真的避之不及了。
  别说普通交情,便是姻亲都不想再来往。
  更不用说还没有结亲的。
  “阿姐,咱们怎么办啊?”
  鹿府后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抓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手臂,哭地泪眼婆娑,几乎昏死过去。
  十六七岁的少女是鹿府庶出的二小姐,当然,这是在鹿三娘没有被接回鹿家以前的排位,鹿三娘回鹿家后,鹿清宁却又没有离开鹿家,反而做了鹿家养女,于是这位庶出的二小姐反倒成了三小姐。
  但鹿家上下却都也都没有改口。
  二小姐仍叫二小姐,至于原本的大小姐清宁小姐则是清宁小姐,鹿三娘呢?
  当面是“大小姐”,背后则是“那位”。
  甚至鹿三娘的“三娘”,这个在原本市井养父母家因排行而来的小名,也没有更换,仍旧这么叫着了。
  于是鹿府虽然只三个小姐,排行和名字却都乱地够呛。
  不过众人都没有为此烦心过,毕竟那鹿三娘满打满算在鹿家也只待了不到两年,几乎不出现在人前,又很快便再度消失在鹿家人的视线里,因此从此以后,清宁小姐仍是清宁小姐,甚至是大小姐,二小姐仍是二小姐。
  至于那个名叫三娘的货真价实的大小姐,自然是消失不见了。
  此时,便是二小姐跟清宁小姐在哭诉。
  哭诉什么?
  自然是哭诉自身。
  两姐妹一个周岁年满十八,一个周岁年满十六,都正是该议亲出嫁的年纪。
  鹿清宁因为之前傅家的事耽搁了些,之后又挑挑拣拣,举棋不定,到这个年纪仍旧没定亲,婚事已是迫在眉睫。
  二小姐因是庶出,自小心气儿没那么高,倒没有多挑挑拣拣,因此婚事倒是很快定下了,订的是一个五品官之子,各方面算得上相称。今年春上,男方便下了定,预备等今秋或明春便成亲。
  结果,“茅坑御史”加鹿家大少爷大不孝殴打亲父之事一出。
  二小姐的未婚夫家麻溜儿地便来退亲了。
  二小姐顿觉天崩地裂,只能来找境遇相似的鹿清宁来哭诉。
  鹿清宁忍耐着心中的焦躁,勉强安慰着二小姐,心里却已经恨不得将这聒噪的丫头嘴巴给缝上。
  二小姐痛苦无措,鹿清宁觉得自己比二小姐痛苦无措数倍。
  她自然也是心急自己的婚事的,毋宁说,当初她千方百计留在鹿家是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留在鹿家,她就是鹿家小姐,就能凭借鹿家小姐的身份嫁个好人家么?
  这是那对在市井卖猪肉的粗鄙夫妇怎么也无法给她的。
  好不容易,她成功留在了鹿家,甚至凭借多年的情谊和自身本事,比那鹿三娘更受所有人喜爱,所有人都觉得她才是真正的鹿家大小姐。
  于是,她对于自己的婚事更加精挑细选,更加珍而重之。
  去年,她偶然得知了右相之女要跟傅家麒麟儿在酒楼相看。
  傅家麒麟儿何许人也?
  那是整个京城贵女都想嫁的人。
  不仅出身顶级世家,自身才气、容貌、人品、修养……无一不是顶级。放眼前后几十年,都再找不出一个这样顶级的金龟婿。
  不是同样顶尖的贵女,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人。
  鹿清宁就知道,长宁公主心悦此人已久。
  鹿家换女乌龙之事还未明了时,鹿清宁还以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鹿家千金时,都只敢暗地里肖想这位傅家公子。
  毕竟鹿家根底太薄,在那些世家眼里,就是个泥腿子,傅家定然是看不上的。
  但,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后,鹿清宁反倒有些豁出去了。
  因此,得知消息后,也不知心存什么期待,她便悄悄到了酒楼。
  结果还真让她遇到了。
  右相家的小姐居然爽约了。
  既然如此——
  她来捡漏也不为过吧?
  于是,便有了她和那位傅家麒麟儿的酒楼初遇。
  想到那一幕,鹿清宁神色便迷离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她却总忍不住不断回想。
  在那之前,鹿清宁只在几次宴会,以及他状元游街时远远看过。
  几次都是隔着无数吵杂人群,距离遥远到连长什么模样都看不清。
  因此对这位傅家麒麟儿的印象只停留在众人的描述中。
  出身好,文采好,人品好,长得好……
  虽然暗地里会幻想,但这份幻想就好似小孩子肖想戏文里的人物一般,模糊而脆弱。
  直到酒楼初遇。
  鹿清宁才知道,为何这位会被叫做傅家的麒麟儿。
  才知道长宁公主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与少年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鹿清宁觉得,她找到了此生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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