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存危机依然没有解除

  方向阳回到自家小院的时候,母亲罗大美和妹妹方君丽已经在院子里洗漱了。
  罗大美见儿子背个背篓回来了,有些无力的说道“向阳,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怎么一大早就出去割牛草了?”
  方向阳见到母亲突然有些泪目,前世他混得不咋地,人又倔,发誓没赚大钱绝不回家。
  可现实告诉他,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关系的普通人,正直和善良注定了要被这个社会所淘汰的,即便你有才能,如果没有给权贵和资本当狗的觉悟,那也是白搭。
  所以直到罗大美七十岁去世的那年,方向阳也没有赚到大钱,反而事事还要母亲操心。
  曾经多少次酒醉之后,他无助的在黑夜里呼唤着母亲,多想跟她说说话,多想岁月重回,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可人世间哪来的后悔药卖?
  如今方向阳重生到了自己还年轻,母亲也没老的时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只叫了一声“妈!”,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罗大美慌了,赶紧扔下洗脸毛巾冲到了儿子身边“阳阳,你怎么了?”,说罢赶紧要去帮他把背上的背篓拿下来。
  方向阳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妈,我没事,只是再次看到您高兴!”
  罗大美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天天都看到我吗?有啥好高兴的,现在全家人都在饿肚子,你还高兴的起来!”
  说罢,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这时方君丽说道“妈,我饿了,昨天早上开始就只喝了一碗青菜汤,现在饿得肚子疼,脑壳晕!”
  罗大美无奈的说道“小丽,饿了就先去水缸里舀点水喝吧。
  我待会儿去你二姨娘家看看,能不能借点米回来,屋后边自留地里还有一棵青菜,咱们做青菜稀饭粥。”
  刚才方向阳一直在回忆往事,听到妹妹这样说他想起自己背篓下面的嫩玉米。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对母亲和妹妹说道“妈,小丽,你们快去把院门关上,我搞到吃的了!”说完,他就背着背篓往堂屋里走去。
  罗大美赶紧去关院门,同时对女儿说道“小丽,快跟你哥进屋!”
  这个特殊时期能搞到点吃的可不容易,要是被黄世奎那帮龟儿子发现了又不知道要给他们家扣上什么帽子。
  等罗大美进屋后,方向阳把堂屋的门栓插上了,然后把背篓里的青草一把扯出来扔到了一旁,再把隔层的竹片一根根抽去。
  看到背篓底部的嫩玉米,罗大美和放君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方向阳对她们说道“妈,小丽快去生火,咱们吃煮玉米!”
  方君丽刚抓起几根玉米,罗大美就低声的吼道“小丽快放下,这玉米咱们不能吃,前两天你黄大哥的事忘了?”
  方君丽很不情愿的把玉米放回了背篓里,眼里充满了不舍。
  方向阳见状,只能说道“妈,现在都啥时候了还管那些。
  再说了,这玉米已经掰回来了,现在送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再说了,你看妹妹饿得都成啥样了!”
  罗大美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丽,你去厨房生火,妈去外面给你放风,要是有啥事立马将玉米给扔到粪坑里去。”
  说罢,她开门就出了堂屋。
  十多分钟后,玉米熟了。方君丽顾不得烫,刚捞上来的玉米抓着就往嘴里送,吃的太快还呛到了。
  方向阳拍着妹妹瘦弱的脊背说道“小丽,别急,还有呢,又没人跟你抢。”
  方君丽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看起来还跟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似的,不仅瘦的跟麻杆儿似的,头发也黄的跟棕毛似的。
  如果说前世自己最大的遗憾是对父母没有尽到应有的孝道,那妹妹就是他永远也无法释怀的痛。
  前世方向阳在恢复高考后,没有考上大学,等日子好过了一点后就开始出去闯荡。
  人到二十三四了,钱没挣到还迥然一身。
  父母为了给他娶媳妇,竟然让妹妹嫁给了隔壁村一个三十多岁的病秧子,给他换彩礼钱。
  方君丽嫁过去后,里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就这还被对方经常辱骂家暴。
  后来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在嫁过去的第三年就跳河自杀了。
  而那年方向阳还在鹏城做着自己的发财大梦,连妹妹的葬礼他都没赶回去参加。
  重活一世,方向阳最需要弥补的遗憾就是父母和妹妹。
  接连吃个三根煮玉米后,方君丽才停了下来,虽然她还没完全吃饱,但还有父母和哥哥,还得给他们留着。
  擦了擦嘴后,方君丽说道“哥,你也别看着了,我去替妈放风,你来吃吧!”说完就悄悄的出了门。
  方向阳看着锅里的玉米,不禁叹了口气,这玩意儿以后都他妈的是喂猪的,现在人却吃不上,艹!
  过了几分钟,罗大美和方建国一起进了厨房。
  方建国看了看锅里的玉米,低沉的怒吼道“你小子是想死了吗?早上我离开的时候不是给你说了,别去动那里的东西吗?”
  方向阳笑呵呵的说道“爸,先吃玉米吧,待会儿要是被抓住了也好做个饱死鬼。”
  方建国一边扬起手要打方向阳,一边又抓起一根滚烫的玉米就往嘴里塞。
  罗大美赶紧拉住丈夫的手“你个狗日的敢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拼命。
  老婆儿女都快饿死了,你还在那里装清高。”
  几口啃完一根玉米的方建国叹了口气“今天去晚了,班开闻站长去县城了,粮食也没换到!”
  方向阳看着父亲篮子里原封不动放着的瓷碗,安心了不少,心想,只要自己不饿死,就凭这件宝贝三十年后也他妈的可以做个亿万富翁了。
  可回头一想,三四十年后,自己都老了,就算成了亿万富翁又有什么意思。
  接连吃了两根玉米的罗大美见儿子一直没动手,拿起一根滚烫的玉米塞给了他“愣着干嘛,你也吃点吧!”
  方向阳微笑道“妈,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方君丽一共煮了十二根玉米,最后锅里还有三根的时候方建国两口子都停了下来。
  日子还得继续下去,一顿吃太多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处理完了吃剩下的玉米芯后,罗大美拿着把锅里的三根玉米捞起来,再从背篓里又拿了两根玉米用尿素口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出了门。
  她得去一趟罗家坝娘家,那边的日子估计也快过不下去了。
  虽然方家人暂时吃饱了一顿饭,但生存危机却依然并没有解除,接下来还得想办法才行。
  方向阳在自己房间里思索了一阵后,找到父亲说道“爸,我要进城,现在整个文星公社都缺粮,留在村里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怎样,我也要去试试,看能不能搞点粮食回来!”
  一提到进城,方建国就想到了自家那个大儿子,于是怒吼道“就算老子饿死,也不允许你去找那畜牲救济!”
  方向阳说道“爸,就算不去找大哥,我也要去城里碰碰运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和妹妹饿肚子吧。
  再说了,我有同学在城里,说不定能找他们借点粮食回来。”
  方建国想到自己的无能让老婆孩子饿肚子,顿时有些颓丧“你去吧,只要不找那畜牲就行,不过要注意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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