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刑沈骏见虎食,帝王生疑吐血

  夏弘略顿之后点头,是因行事之人乃沈烬墨之后的默许。
  但凡此事不是沈烬墨所做,夏弘必当觉得是有人要防止任何人对沈骏动手。
  然沈烬墨这般行事就必然只是为了万无一失。
  可他是这天下之主,要见一个人,还有谁能挡住他不成?
  “将牢房门锁劈开,待朕看完沈骏,在另请工匠铸锁。”
  想了想,又补充道:“新锁的钥匙备上两把,一把放在忘衡那边,一把放在朕这边。”
  “是,微臣遵旨。”
  皇命既下,十余御前侍卫拿着刀剑斧头朝着门锁一顿乱砍。
  刀剑冲撞之音极其嘈杂,耳鸣惹得夏弘生了燥怒:“别砍了,给朕将这门直接卸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那扇需要十余人才能抬动的内狱牢门,因失了牵制与支撑,直直朝着牢房里倒去。
  夏弘穿过被木门砸地惊起的满地灰尘,坐上了审讯专用的太师椅。
  沈骏身上依然穿着回朝那日穿着的铠甲,想来是征战边关的日子本就过得艰难,故这在内狱关了这般久,竟然瞧着精神头还是不错。
  可夏弘如何能容忍沈骏,不狼狈?
  早已无需用伪装遮掩本心的夏弘,瞧着沈骏笑得轻慢:
  “替武安侯更衣,再绑到刑柱上,朕要好好瞧一瞧我大夏的战神到底是何等威风凌凌。”
  这大夏若有神明,也只能是他夏弘一人。
  沈骏这么个莽夫,凭什么被百姓称为神?
  夏弘想杀沈骏很多年了,可直到今日,在沈烬墨的帮助之下,他才拥有了此等契机。
  御前侍卫闻言朝着沈骏低声道:“侯爷,得罪了。”
  他们这些出身氏族之人,打小听着沈骏的故事长大,对沈骏的敬仰早已刻在心底。
  故这一言,是下意识的举动。
  阴沉宁静的内狱之内,这极细微的一言,却猛然触动了夏弘敏感的神经。
  猛然起身取下身后刑刀,从后背直穿那正替沈骏脱盔甲之人的胸膛。
  变数来的太快,原本算得井然有序的审讯之所,鸦雀无声。
  刑刀抽出扔在地上,尖锐响声令所有人回神,继而匍匐跪在血泊之中。
  夏弘接过大太监递来的帕子将手上鲜红擦拭,冷着嗓音道:“拖出去,放雪里上一日一夜,让他竭血而亡。”
  这些个认不清主子分不清场合的人,不论身份地位以及身后势力如何,都当惨死示众。
  重新坐回审讯桌,夏弘亲眼瞧着这十八般刑具尽数使在沈骏身上,心头那股子气才算是顺了过来。
  夏弘猛吸一口从沈骏身上落下的血腥之味,眸中透着玩味。
  “来人,将宫廷画师给朕尽数召来,好好替武安侯将这副模样画下来,明日一早朕要看着这些画撒遍宫门。”
  “都是因为他们的食古不化,才将他们的战神啊,连累到了这般境地。”
  “他们有胆子,就再多跪上一跪地吧。”
  “还有,平南应当极想他的夫婿,也给他送上一份。”
  一直低敛眉眼面对诸般极刑未曾发出一点声响的沈骏抬眼看了眼夏弘,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垂下了头。
  人人皆有天赋,夏弘能坐上皇位,最擅长的便是掐准对手软肋,继而,一击即中。
  心满意足的坐上御辇离开内狱,横穿御花园之时,一声燥怒的虎啸将夏弘的注意力吸引。
  想着韩洲送给他的那头老虎,夏弘忽然就想去瞧瞧,那老虎如今被养得如何了?
  若是格外强壮,他明日倒是想将沈骏和这老虎一道拖到宫门,让这天下人陪着他一道看看,刚受过重刑的战神,可能斗得过这猛虎?
  御辇停下,夏弘道:“你们都在此处等着朕,莫要扰了朕的兴致。”
  由大太监搀扶着走下御辇,夏弘兴致昂扬的朝着那虎笼而去。
  雪夜月色澄明,这灯笼倒是有些坏了眼前美景,大太监自顾自将那灯笼给吹灭了。
  夏弘回头看了一眼擅作主张的大太监,有些不悦,但也什么都没说。
  人总是格外容易被同自己有牵连的一切夺了目光。
  故待到距离近了几分,夏弘率先瞧见的不是那老虎,而是放在那虎笼中的龙靴。
  同他如今穿的龙靴一模一样,单从这新旧程度而言,决然不是他当初让林公公跪着舔干的那只。
  心跳如擂鼓,夏弘缓缓抬头。
  只见林公公那老东西吊钩上勾着的黑布被老虎咬下,接着那老虎熟练的将包裹住生肉的黑布掀开,紧接着展露在夏弘眼前的,是一块明黄的绸布。
  是在这皇宫之内,只有帝王能用的,明黄的绸布。
  正在喂虎的林公公总觉得周遭有别样的目光,可待到他转身环顾之时,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将老虎喂饱了,已经被冻到手脚僵硬的林公公,一边跺着脚一边钻入草屋。
  而方才还挺身而站的夏弘,正被心头隐隐泛起的第三感逼迫着,拉着大太监一道倒在皑皑白雪之中。
  陪着夏弘躺了好一阵的大太监在夏弘的示意之下,搀扶着夏弘从雪地中站直身子。
  钻心之痛让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窜入脑海,夏陵死前穿着龙袍,外头还套上了黑袍。
  方才被老虎吞咽的生肉,亦是黑布裹着黄布。
  内狱的钥匙仅沈烬墨一人所有,镇守内狱御前侍卫仰慕沈骏,而那牢房内积年不化的腐朽之味,今日却化作了干燥。
  夏弘不敢想,可夏弘却克制不住的去想。
  若这一切不是偶然,若沈烬墨真的背叛了他,他又当如何是好?
  一口腥甜骤然从胸腔涌出,夏弘暗暗将鲜血咽下。
  一切未明,想着沈烬墨如今握在手中的权势,夏弘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方才瞧见的一切,都给朕带到坟墓里去。”
  大太监赶忙磕头领命,再抬头之时,只见那止不住的鲜血从夏弘口中流出。
  不敢耽搁分毫,大太监将夏弘背了起来。
  纵剧痛缠身,夏弘还在叮嘱:“朕此般模样,乃是被旬相和武安侯所气。”
  “你单独背着朕回金殿,此事不仅不要任何人知晓,亦瞒着皇贵妃。”
  “舒太医入了金殿之后,在朕没有清醒之前,不要放他离去。”
  “出了任何岔子,朕定会将你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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