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试夏域,夏弘明沈烬墨所图

  夏弘寝殿之内灯火通明,惯来浅眠的钟元元睁开眼眸,透过窗户看了好一阵子天上的月亮。
  拿起放在床边的大氅披在身上,钟元元靠在软榻之上假寐,并没有立即动身赶往夏弘寝殿。
  自上一次夏弘被岁一气到头痛,如今每隔上个十天半月,便会将阖宫上下都折腾到人仰马翻。
  大有他觉得不痛快,那谁也不能得到片刻安生的意思在。
  若夏弘想让她陪着一块,那便会有人来她这边同她讲。
  若没有同她讲,那便是夏弘本也没有一丝难受,他只是享受皇权在握、搅动人心的快感。
  外出打探了一番的袭嬷嬷轻手轻脚走入屋内,跪在脚榻前低低开口。
  “您先躺下,奴婢替您按一按,让您也能略微松快几分。”
  钟元元配合着袭嬷嬷将大氅解开,躺在软枕上由着袭嬷嬷替她按着头。
  力道舒适,落指之处得力,钟元元被吵醒之后的疲乏顺着袭嬷嬷指尖流走。
  “今夜怎么闹了这般久还没散。”
  袭嬷嬷将嗓音压到极低:“奴婢偷摸着去瞧了,好像真昏倒了,从里头端出来的都是血水。”
  钟元元冥思片刻,重新躺坐了起来:“今日见了旬相,后头他又去了何处?”
  “内狱,因着牢房钥匙在沈大人手中,便直接让人将牢房的门都拆了,还杀了一个御前侍卫,对侯爷动了重刑。”
  钟元元好不容易松快些许的脑子,又开始紧绷。
  揉了揉怎么都松不开的眉心:“从金殿到内狱要横穿御花园,去林公公那探探口风,近来可有什么人的手伸到了他那边。”
  不想过早打草惊蛇,钟元元只能徐徐图之。
  “是,奴婢等这阵风头过了就去。”
  没有催促,钟元元还是觉得今日这一出极不对劲。
  杀了人,又抽了人,怎么还将自个儿气到这般程度?
  “让域儿明日来宫里一趟,好好侍疾。”
  左右逃不脱皇权那点子事,若是这口血吐得同夏域无关,必然就是同沈烬墨有关了。
  掌控朝堂的权臣,若还得了后宫助力,钟元元怕夏弘骤然觉醒,发起疯来拉着所有人一道去死。
  夏弘不当这么轻而易举死的,他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伏诛,才还得上一分他此生造下的孽。
  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不当有任何一人再因夏弘牵连,而丢了性命。
  甫下早朝,得了信儿的夏域直接入了皇宫。
  躺在龙床上的帝王已经转醒,煞白的容色瞧着像是被那等精怪吞走了精气神。
  躬身行礼,净手之后接过舒太医手中汤药,准备亲自给夏弘喂药。
  “儿臣不过五日未曾进宫,您的龙体怎生遭此磋磨,这些个奴才都是怎么伺候您的?”
  夏弘费力勾起唇角,让舒太医重新接了喂汤药的活计。
  皇宫生异,袭嬷嬷曾出言助过林公公,夏弘尚且不明这试图取他性命的到底是沈烬墨还是夏域,亦或是两人本就是合伙?
  所以夏弘现在谁都不能信。
  抬手轻轻拍着夏域的头,将慈父之爱演绎到极致:“朕一切都好,小九莫要忧心。”
  跪在夏弘脚边,尽显孺慕之情:“您龙体受损,儿臣这些日子当入宫侍疾,求父皇恩准。”
  “你的孝心朕知晓,但朕的小九是这山河来日之主,当好好守住属于你的河山,朕的身子骨这么多人照顾着呢,用不着你。”
  山河迟早都是夏域的,若夏域真的勾结沈烬墨筹谋他的山河,也不过多此一举。
  夏域摇头:“这山河有沈大人看着,儿臣可有可无,而父皇如今只有儿臣一个儿子能顶用,儿臣当以侍疾为重。”
  夏弘眼中的慈厚有了异样,却又转瞬恢复正常:“小九, 你才是朕的亲儿子,这天下谁也越不过你去。”
  “朕知晓旬湛为了让你继承大统所做的一切,这些也是朕默许的。”
  “朕年岁也大了,等到明年开春便挑个吉日立你为太子,这大夏的山河是你的,你也当自己守住,你可知?”
  夏域匆匆往后退了几步,朝着夏弘磕头:“父皇年富力强,江山是父皇的江山,儿臣只想当父皇的儿子。”
  夏弘极绵长的几度吐息,忽然跳了话头:“昨日旬相进宫,说忘衡要谋反,可把朕气了个不轻。”
  没带丝毫停顿,夏域坚定替沈烬墨解释。
  “这天下人人都能谋反,人人都有可能觊觎江山,可一心只有父皇的沈大人,必然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嘴角含笑,夏弘问:“这个人人,包括小九吗?”
  夏域沉默,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夏弘用沈烬墨当由头试过太多太多人,但凡胆敢说沈烬墨一句不好的人,夏弘都会直接杀了。
  前车之鉴犹在,夏域没必要上赶着找夏弘的不痛快。
  就连他夏弘的的儿子都对于沈烬墨不利之言语讳莫如深,沈烬墨对这皇宫乃至这朝堂的把控,属实过于恐怖了。
  他夏弘的儿子是听话的儿子,那这想要他不得好死的,便只能是沈烬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脑海克制不住的浮现自沈烬墨归神都以来,这神都生出的所有变化。
  他曾耗时十余载打造出的如秤砣一般坚不可摧的造反之臣,一个一个因各色缘由,人头落地。
  他曾用于哄骗人心营造仁君之面的伪装,被一点一点撕开,将本来面目展露在了天下百姓跟前。
  他曾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权力制衡之术,因着死得死废的废,尽数归于沈烬墨之手。
  那个他召回神都便是为了羞辱嫡系,为了替他背负所有罪名利刃,既没有剑鞘,也没剑柄。
  利刃两端连接着他和沈烬墨两人,伤沈烬墨两分,夏弘也必受一分侵袭。
  心头之血翻涌,夏弘用帕子捂住嘴。
  若不能将沈烬墨一网打尽,夏弘便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他当了解完如今神都乃至天下的局势之后,再找出收拾沈烬墨的万全之法。
  这山河、这民心,他夏弘能收入囊中一次,便也能收入囊中,无数次。
  “好了好了,你早些出宫,早日做到独当一面,好生替朕和忘衡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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